周衍抵达“静心斋”时,夜幕己然低垂。茶馆打了烊,只有后院陈老的居所还亮着灯。老人开门将他迎入,脸色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凝重。
“没出什么事吧?”陈老关切地问,目光迅速扫过周衍全身,确认他无恙。
“没有,甩掉了。”周衍摇头,将楼下那个陌生男人的事简单说了一遍,尤其强调了那半份旧合同和那些充满恨意的话语。
陈老听完,花白的眉毛紧紧拧在一起:“果然是赵家那小子!睚眦必报,跟他爹一个德行!他这么急不可耐地露面,看来是认定古墓里有他想要的大好处,生怕被我们抢先了。”他叹了口气,“也好,至少明确了敌人是谁,总比藏在暗处强。”
他引着周衍走进里屋。房间中央的地上,整齐地摆放着三个硕大的登山包,旁边还有几个长条形的硬壳箱子。
“东西都备齐了。”陈老拍了拍其中一个背包,“高强度尼龙绳、岩钉、升降器、防毒面具、强光手电、备用电池、医疗包、压缩食物和水……都是专业探险队用的家伙事,比普通户外装备靠谱得多。”
他又打开一个长条箱,里面衬着黑色绒布,赫然放着几把样式奇特的工具:一柄带有精密刻度卡尺的金属探杆、一把柄部可折叠的多功能洛阳铲、甚至还有几个小巧的、类似听诊器的仪器和几个密封的玻璃瓶,瓶子里装着不同颜色的粉末。
“这是……”周衍有些惊讶。
“老伙计们吃饭的家伙,改良过的。”陈老拿起那根金属探杆,熟练地伸缩了几下,“探墓定穴,分辨土层,有时候比眼睛还准。这些粉末是特制的,测试空气质量,有些墓里积攒的秽气,闻着没事,吸一口就能要人命。”
周衍心中一定,有这些专业装备,无疑大大增加了生存几率。“谢谢您,陈老。”
“谢什么,一把老骨头了,能帮上忙就好。”陈老摆摆手,随即严肃道,“我己经联系了林丫头,她那边没问题,明天一早会合。路线我也重新规划了一下。”
他摊开一张绘制精细的内蒙古地区地图,手指点向通辽市的一片广阔区域:“根据日记里模糊的方位描述和我早年听到的一些风声,目标最可能在这片区域。这里多是荒漠化草场和戈壁滩,人烟稀少,早年曾有牧民在那捡到过辽代的箭镞和陶片,但一首没找到明确的墓址。入口隐蔽,需要我们到了地方仔细搜寻。”
周衍仔细看着地图,将那片区域的地貌特征记在心里。
“对了,这个你贴身收好。”陈老从怀里取出一个用红绳系着的小布包,递给周衍。布包入手微沉,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奇异的药草香气。
“这是?”
“一点老方子配的辟邪香囊,宁神静气,或许……能抵挡些墓里的阴晦之物。”陈老语气平淡,但眼神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有些事,信则有,不信则无,多一手准备总没坏处。”
周衍没有推辞,郑重地将香囊塞进贴身的衣袋里。那淡淡的药草味,似乎真的让他一路紧绷的神经舒缓了一丝。
这一夜,周衍就在陈老这里囫囵睡下。躺在陌生的床上,他久久无法入眠,口袋里那本硬壳日记硌着他,仿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肩负的重任。父亲的脸、朱砂的字迹、林晓晓冷静的眼神、还有楼下那个男人怨毒的目光……在他脑中交织盘旋。
天刚蒙蒙亮,周衍和陈老便己收拾妥当。三个沉重的背包和装备箱被塞进陈老那辆看起来同样饱经风霜的越野车后备箱。
车子驶向与林晓晓约定的汇合点——城郊的一个高速公路服务区。到达时,林晓晓己经等在那里了。她换上了一身利落的冲锋衣裤,登山鞋,身后放着一个巨大的旅行包,旁边还有一个看起来沉甸甸的金属资料箱,上面挂着锁。
“陈伯伯,周先生。”她点头打招呼,表情一如既往的冷静,但眼底带着一丝熬夜留下的浅青,显然也是准备了一晚。
“林丫头,辛苦你了。”陈老点点头,“东西都带齐了?”
“嗯,所有可能用到的文献资料、笔记、测绘工具都在这里。”她拍了拍那个金属箱,“还有一些我自己准备的防护用品。”她没有细说是什么,但周衍注意到她的背包侧袋里插着一把看起来颇为专业的工兵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