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模糊的羌人身影在火光中惊愕地转过头来,脸上还带着宿醉未醒的茫然。
“汉狗!”
其中一个离得最近的羌人猛地反应过来,发出困兽般的怒吼。
他身材粗壮,满脸横肉,反应却快得惊人,反手就从篝火旁抄起一柄沉重的狼牙棒,带着撕裂空气的呜咽声,朝着冲在最前的赵铁头当头砸下!
那势道之猛,仿佛要将大地都砸个窟窿。
赵铁头不闪不避,喉咙里爆发出更加狂野的吼叫,迎着那呼啸而来的狼牙棒,竟将手中厚背环首刀当成盾牌,斜斜向上硬架!
“铛——!”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
火星在刀刃与狼牙棒的利齿间猛烈炸开,刺得段颎眼睛一花。
赵铁头魁梧的身躯被那股巨力砸得明显一矮,脚下蹬蹬连退两步,砂石飞溅。
那羌人双臂肌肉隆起,正要再次发力将赵铁头彻底砸垮。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一瞬!
段颎到了!
他所有的感官在那一刻被压缩到了极致,眼中只剩下那羌人因发力而完全暴露毫无防备的粗壮脖颈!
身体仿佛脱离了意识的控制,完全是无数次枯燥劈刺训练刻入骨髓的本能在驱动!
他左脚迅速踏前一步,深深踩入松软的泥土,腰腹力量拧转爆发,灌注右臂!
手中那柄父亲遗留的环首刀,带着他全身的力量和初生牛犊般不顾一切的狠劲,化作一道自下而上的冰冷弧光!
“噗嗤!”
刀刃切入皮肉筋骨的声音沉闷而粘稠,在震天的喊杀声中显得异常清晰。
带着浓重腥气的液体喷溅而出,劈头盖脸地浇了段颎一脸、一身!
那羌人的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骇和剧痛,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
沉重的狼牙棒“哐当”一声脱手砸在地上,他庞大的身躯晃了晃,像被砍倒的朽木,轰然向前扑倒,激起一片尘土。
段颎保持着挥刀上撩的姿势,僵在原地。
刀锋上温热的血珠沿着雪亮的刃口迅速汇聚,滴落,渗入脚下干燥的泥土,留下深色的印记。
脸上黏腻的血浆正顺着他的额角、鼻梁往下滑,流过嘴角,带来一种令人作呕的咸腥味。
胃部一阵剧烈的翻搅,喉咙发紧,一种强烈的呕吐感首冲上来。
他杀了人。第一次。
如此轻易,如此真实。
那喷涌的鲜血和生命瞬间流逝的沉重感,像冰冷的铁锤砸在他的灵魂上。
“愣着找死啊!”
赵铁头带着血腥味的吼声像一盆冰水兜头泼下,浇醒了段颎。
他猛地扭头,只见赵铁头正和一个手持弯刀的羌人缠斗在一起,刀光闪烁,险象环生。
另一个羌人则从侧面,红着眼,挺着一杆简陋的长矛,矛尖带着恶风,首首地朝自己肋下捅来!
那矛尖在火光映照下闪着死亡的寒光。
死亡的冰冷气息立刻攫住了段颎的心脏,压过了所有初次杀人的不适和眩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