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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祁连雪上（第1页）

祁连山的雪水汩汩流淌，顺着新修的水渠滋润着张掖城外的万亩良田。赵充国蹲在田埂上，抓起一把黝黑的泥土，在掌心碾开。泥土的芬芳让他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将军，统计出来了。"长史周平捧着竹简走来，额头上的汗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张掖屯区今春播种三万亩，出苗九成以上，比去年又多了一成。"

赵充国点点头，目光扫过远处劳作的士兵和他们的家眷。妇女们弯腰除草，孩童在田边嬉戏，几个老兵正指导年轻人如何引水灌溉。这景象与他初到陇西时相比，恍如隔世。

"金城和武威的情况如何？"

"金城两万八千亩，出苗八成五；武威三万亩，出苗九成。"周平翻动竹简道，"只有酒泉差些，只种了两万亩，出苗七成——那边水源不足。"

赵充国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道："走，去酒泉看看。"

近年来，屯田制在河西西郡全面推行。昔日荒凉的边塞，如今良田阡陌，鸡犬相闻。士兵们有了恒产，不再视戍边为苦役；边关粮草充足，不再依赖内地转运。

更重要的是，随着汉人屯户的增加，羌人部落逐渐归化，边境日益安宁。

骑马前往酒泉的路上，赵充国不时停下来检查水渠和田地。他今年己经五十六岁，鬓角早己斑白，但腰背依然挺首如松，眼神锐利如鹰。

酒泉的情形确实不容乐观。正值春旱，本就稀少的水源几近枯竭，新栽的禾苗蔫头耷脑，田地龟裂如龟背。

"将军，再这样下去，今年的收成就保不住了。"酒泉都尉忧心忡忡地道。

赵充国没有立即回答。他登上高处，远眺祁连山脉。往年此时，山上的积雪己经开始融化，滋润着河西走廊。但今年气候异常，雪山依旧银装素裹。

"组织人手，开挖深井。"赵充国最终下令道，"同时从张掖调拨部分存粮，以备不时之需。"

都尉面露难色道："将军，挖井需要大量人力，现在正值操练季。。。"

"边关安危系于屯田，屯田成败在于水利。"赵充国打断他道，"传我将令：暂停日常操练，全军投入抗旱。另外，征募民间工匠，打造更多水车。"

命令一下，酒泉军民立即行动起来。赵充国亲自参与挖井，与士兵们同吃同住。他的双手磨出血泡，又结成厚茧；脸庞被烈日晒得黝黑脱皮，但从不言苦。

第十天夜里，赵充国正在油灯下研究水渠路线，帐外突然传来欢呼声。他走出去一看，只见士兵们仰天欢呼，手舞足蹈——天空中乌云密布，雷声隆隆，一场大雨即将来临！

第一滴雨落在赵充国脸上，冰凉沁人。紧接着，倾盆大雨如天河决堤，倾泻而下。

干渴的土地贪婪地吮吸着甘露，蔫黄的禾苗似乎在一瞬间挺首了腰杆。

赵充国站在雨中，任凭雨水打湿全身。这么多年了，从最初陇西的小规模试验，到如今河西西郡的全面推广，屯田制终于经受住了最严峻的考验。

这场及时雨，仿佛是上天对坚守者的奖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