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沉时,我的双脚己经磨出水泡。
第一天的行程比想象中艰难,右腿旧伤处隐隐作痛,像是有人用钝刀在骨头缝里慢慢刮。
我在一处废弃的道班房前停下,东城坊道班。
砖墙上还残留着"安全生产"的标语。
推开门,灰尘在夕阳的光柱中飞舞,角落里堆着发霉的草垫,还有几张残破的书桌。
看样子,还没有荒废多久,只是破旧,还没有破败。
"就这儿吧。"我卸下背包,右腿突然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生起火堆,我借着火光检查伤势。
脚底两个水泡己经磨破,渗出的血水黏在袜子上。
我咬着牙用酒精消毒,刺痛感让额头瞬间冒出冷汗。
翻开苏婉准备的药箱,里面整齐地码着各种药瓶。
最下层有个小铁盒,里面装着云南白药和一张纸条:"疼了就抹,别逞强。——苏婉"
药粉撒在伤口上,凉丝丝的触感缓解了疼痛。我掏出笔记本,借着火光写下:
"第一天,走了45公里。右腿不太适应长途跋涉,脚底磨破。遇到三个放羊的孩子,给了他们糖果。"
合上笔记本时,一张照片和卡片从夹页中滑落,是"五人行"的合影和银行卡。
我拿起银行卡,卡上贴着一张卡片,卡片上写着:狗哥,穷家富路,卡内有十万元,不够用记得打电话给我,我再给你汇——苏婉。
我的眼睛了,出发的时候,苏婉给了我一万块,我感觉这一趟够用了,没想到她还给我准备了银行卡。
照片上的裘元忠搂着我的肩膀,王高义和宁旭柳在做鬼脸,薛念站在最边上,笑得眉眼弯弯。
就是挂在我房间放大的那张照片。
手指抚过那些年轻的面孔,耳边仿佛响起他们的声音:
"狗哥,走不动了就歇会儿!"——这是王高义的大嗓门。
"狗哥,我给你唱首歌提神!"——宁旭柳总是这么活力西射。
“五星红旗,迎风飘扬,预备,唱!”——裘元忠仿佛永远只会这首歌。
帐篷外,山风呼啸而过,这一切,都回去不去了。
到现在,我依然没有想明白,裘元忠为什么会背叛我?!
我蜷缩在睡袋里,右腿的疼痛渐渐麻木。
月光透过铁皮屋顶的缝隙洒进来,在地上画出斑驳的光影。
半梦半醒间,似乎有人轻轻拍我的肩膀。
睁开眼,帐篷里空无一人,只有风撩动门帘的声响。
"念姐?宁哥?"我下意识喊道。
无人应答。
深夜,一阵急促的咳嗽声突然将我惊醒。
我猛地坐起身,右腿的疼痛瞬间袭来,但更清晰的是敞篷外断断续续的呻吟。抓起手电筒,推上开关,踉跄着冲出帐篷。
一个黑影蜷缩在道班房的墙角,走近才看清是个西十多岁的汉子,我用手电照着,仔细打量,他头戴一顶陈旧的"次仁金果"毡帽,帽檐己经有些翻卷,露出里面绛红色的衬里。
身上裹着一件厚重的氆氇藏袍,右襟粗犷地扎在腰间,露出内里己经洗得发白的羊皮袄。藏袍的袖口磨损严重,却用金线精心缝着八宝吉祥纹的补丁。
他的腰间系着一条褪色的红绸腰带,上面挂着一个铜制嘎乌盒,盒面上錾刻着六字真言,随着他痛苦的喘息在月光下微微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