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掌柜见他收下,心里那块悬着的巨石终于落了地,长长地松了口气。
“那……那恩公,小少爷的伤……”
“这里不是久留之地。”赵衡首接打断他,看向床上的沈知微,“他的伤口虽然缝合,但最怕颠簸和感染。要走,就得备一辆最稳的马车,车厢里铺满厚实的被褥。路上,伤口不能沾水,不能见风。每日换药,需用烈酒擦拭伤口周围。七日之内,若不再起高热,才算真正脱离了危险。”
赵衡一番话说得条理清晰,全是干货。
钱掌柜听得连连点头,像个听先生训话的小学生,恨不得把每个字都刻在脑子里。
“是是是!我记下了!我这就去安排!全镇最好的马车!最好的车夫!”
他不敢再耽搁,对着赵衡和孙大夫又深鞠一躬,然后转身,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一边跑一边喊:“来人!都死哪去了!快!快去车马行雇车!把福满楼里所有垫子被子都给我搬出来!”
不到半个时辰,一辆装饰华丽,车厢宽大的马车就停在了医馆门口。车夫是镇上有名的老师傅,据说赶车三十年,车轮压在鸡蛋上,鸡蛋都不会碎。
几个孔武有力的伙计,抬着一块门板,小心翼翼地进了后堂。
在赵衡的亲自指点下,他们才将沈知微平稳地从病床上挪到门板上,再一步一步,如履薄冰般地抬上了马车。整个过程,沈知微紧咬着牙关,一声没吭,只是那张本就惨白的脸,又白了几分。
马车的帘子被放下,隔绝了外面的视线。
沈知微靠在柔软的垫子上,透过帘子的缝隙,最后看了一眼站在回春堂门口,身形如松的赵衡,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
马车缓缓启动,在一众伙计的簇拥下,朝着镇外驶去。
医馆门口,孙大夫看着远去的车队,长长地吁了口气,像是送走了一尊大神。他转过头,看着神色平静的赵衡,捋着胡须,满脸感慨。
赵衡将那沉甸甸的钱袋打开,从中取出十两银子递到他面前,“孙大夫,这是诊金和药费。”
孙大夫吓了一跳,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老朽今日能见识赵壮士的神技,己是三生有幸,哪还能收您的钱!惭愧,惭愧啊!”
“一码归一码。”赵衡不容他拒绝,首接将银子塞进了他手里,“你这里用了药,开了方子,人也忙活了一天一夜,这是你应得的。”
见赵衡态度坚决,孙大夫只好收下,心里却是越发敬佩。
赵衡没再多留,告辞一声,转身便走。
镇东头的市场早己人声鼎沸,卖菜的农户,赶早的挑夫,形形色色的人流汇聚于此。他手里掂了掂钱掌柜给的那个钱袋,入手沉甸甸的,怕是不下百两。
赵衡一眼就看到了等在约定老槐树下的陈三元三人。
他们不像寻常汉子那样东张西望,或是聚在一起闲聊。三人分立三个方位,彼此间隔三五步,看似随意地站着,实则眼神警惕,将周围的一切动静都纳入眼底,隐隐形成一个互为犄角的防守阵型。
这是刻在骨子里的斥候本能,哪怕穿着粗布麻衣,也掩不住那股子从沙场上带下来的精悍之气。
看到赵衡走近,三人精神一振,几乎是同一时间收回了外放的戒备,快步迎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