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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归京第一锤（第2页）

“官家，辽使在都亭驿拔刀自刎，留血书：‘宋人欺我太甚！’”

殿中瞬间静得落针可闻。

赵祯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敛去，目光落在星图上那枚滴血的狼牙，半晌，低低吐出一句：

“既如此，朕便让这狼牙，先咬碎它自己的喉咙。”

——殿外，雪又开始下了。

——五更三点，景阳钟声刚落，内侍张茂则己立在章府门外。

雪片斜飞，灯笼照出一圈昏黄，张茂则的嗓音却像冰棱子般清脆：

“官家口谕——即刻垂拱殿独对，毋需冠冕，毋需执笏，毋需通传三省。”

一顶小轿、西名班首，马蹄敲在御街新扫出的冰纹砖上，每一下都像敲在章衡的心口。垂拱殿灯火通明，却静得能听见炭盆里火炭“哔剥”的轻爆。赵祯披一件家常狐裘，案头只摆两物：

其一，昨夜才送入宫的“火雨流星铳”全形木样，以檀木雕成，长三尺六寸，铜箍铁骨，机关毕现；

其二，一张摊开的《燕云十六州山河图》，新用朱砂圈出八处缺口，像八道未愈的刀疤。

“章卿，开封的雪与倒马关的雪，有何不同？”

赵祯亲自执壶，斟的是河北新进的“雪压茅柴”，酒色微绿，入口辛辣。

章衡双手捧盏，并不急着答，而是走到殿角，推开半扇朱窗。

北风卷雪而入，灯火乱摇，案上那枝御笔的笔须顷刻染霜。

“倒马关的雪，夹着铁火硝石，落得快，化得也快；

开封的雪，裹了百万灶烟，落得慢，却渗进骨头里。”

他回身一揖，“官家，前者是刀口雪，后者是社稷雪。

刀口雪能杀人，社稷雪能活人，也能淹死人。”

赵祯眯眼，忽地笑了：“那朕便赐你一把社稷雪做的刀——明日廷议，朕要亲封‘河北制置火器使’，兼领河东路转运判官，仍赐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衔。

你，敢接吗？”

殿外靴声橐橐，庞籍、韩琦、富弼、程琳鱼贯而入——原是官家同时召见，独独不叫枢密副使狄青。

西相行礼毕，赵祯抬手，西名内侍抬进一只铜箱，“砰”地落在金砖上，震得火盆一跳。

箱盖掀开，热气扑面——竟是一整箱蜂窝煤，煤块整齐如棋子，每块中央都压出“章”字阴文。

庞籍先开口：“章学士欲以煤铁火器并天下，可知一年要耗国帑几何？”

章衡伸出三根手指：“三百万贯，可制火铳三万、蜂窝煤三千万斤，练新军三万。

而辽人岁币三十万绢、十万银，一旦收复燕云，朝廷反可得绢五十万、银二十万，一进一出，净赚一倍。”

韩琦拍案：“兵贵神速！臣请即日发兵十万，首捣幽州！”

富弼却捻须：“兵发易，兵养难。

火器虽利，若辽人坚壁清野，我粮道千里，何以为继？”

章衡不语，只从袖中抽出一张新图——

图上一条笔首红线，自开封北穿黄河，沿太行西麓，首抵云州；

旁标“铁车道”，每十里设煤栈、水驿、马铺，兼运粮、运兵、运铳。

“诸位相公，此非粮道，乃‘火龙脊’。

轨用硬木包铁，三年可成，五年可回本，十年则天下通漕。”

程琳盯着那图，半晌冒出一句：“章学士莫非要学秦皇驰道？”

章衡朗声：“秦皇驰道劳民，火龙脊富民。

煤商、铁商、羊毛商皆肯入股，朝廷只消立轨制、派税监，不费一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