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线:从开封到云州的“羊毛商道”,每百里设一座榷场。
西条线纵横交错,像一张缓缓收紧的罗网,而网的中心,正是那枚滴血的狼牙。
更漏三响,苏轼推门而入,手里拎着一壶浊酒:“章兄,我写了首《倒马关大捷歌》,却被太学生骂作‘鼓吹兵戈’。你且听听——”
他击箸而歌,歌声清越,像一把薄刃划开雪夜:
“幽燕雪压狼牙暗,
开封火飞星斗寒。
天裂一痕人未老,
且将铁钉试辽丸。”
章衡大笑,提笔在图纸上补了一行小字:
“三月十五,倒马关外,第一颗钉子。”
——倒马关外的雪原被踏得泥泞,辽国使臣耶律宗范立于高岗之上,身后是三百铁林军,黑甲如墨。对面,宋军却只摆出一列火铳手,人人身披羊毛大氅,远看像一群雪白的羊。
“宋人疯了?”副将萧达凛低声道,“三百火铳,便想挡我三千铁骑?”
耶律宗范没答,他死死盯着宋军阵前那架古怪的木车——车高三丈,上覆铁板,铁板中央开一孔,孔内黑黝黝的,像某种巨兽的瞳孔。
“放!”章衡的声音从关楼上传来,轻得像一声叹息。
下一息,地动了。
不是比喻,是真的地动。那木车下的冻土忽然隆起,像有一条火龙翻身,紧接着,铁板孔中喷出一道十丈长的火舌,火舌里裹着无数铁钉,钉尾拴着燃烧的麻绳,像一场逆飞的火雨。
铁林军的第一排连人带马被掀上半空,第二排的马匹在火雨中惊嘶乱窜,第三排的骑士刚举起狼牙棒,就看见对面的“羊群”忽然变成了狼——火铳手后撤,露出三排床子弩,弩箭箭头裹着油布,火石一击,万箭齐发。
萧达凛的瞳孔里倒映着火焰,他忽然明白,宋人不是疯了,是挖开了地狱。
……
战后清点,辽军弃尸一千二百具,宋军亡七人,伤三十。耶律宗范被生擒,他唯一的请求是见章衡。
“你怎知我会来?”他问。
章衡递给他一杯热羊奶,答非所问:“草原的狼,最怕什么?”
“火?”
“不,是冬天没火。”章衡指了指远处正在清理战场的宋军,“他们身上的羊毛衫,是用你们部落的羊毛织的。你们卖羊毛,我们卖火,公平得很。”
耶律宗范沉默良久,忽然笑了:“宋人如今也会做买卖了?”
“不,是做局。”章衡拍拍他的肩,“你输了,不是输在火铳,输在羊毛。”
……
当夜,章衡在倒马关城头独酌。雪停了,星空澄澈,天裂的赤痕己淡,像一条愈合的伤口。
狄青拎着酒壶走来:“章兄,下一步?”
“下一步,让这条伤口,从天上裂到地下。”章衡指向北方,“燕云十六州,不过是第一块多米诺骨牌。”
“多米……什么?”
“一种游戏。”章衡大笑,笑声惊起一群夜鸦,“将军且看着,第一块牌己倒,后面的,会自己倒下去。”
远处,运煤的车队蜿蜒如龙,车灯在雪原上排成一条流动的星河。星图上的狼牙,此刻正被一颗颗钉进冻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