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生活光怪陆离,新鲜感很快冲淡了老家那一晚的怪异谈话。沈墨适应得很快,他本就聪明,性情也算开朗,很快就交到了朋友,其中和他最投缘的,是同寝室的李哲。
李哲来自北方一个小镇,家境普通,性格有些内向,但为人真诚踏实,带着点未经世事的淳朴。他学习极为刻苦,常常泡在图书馆首到闭馆。沈墨偶尔笑他像个苦行僧,李哲也只是憨厚地笑笑,说想争取奖学金,给家里减轻点负担。
变故发生在一个看似普通的周末夜晚。
李哲下午出门时说去市区的科技市场买点二手电脑配件,首到深夜还未归来。电话先是无人接听,后来干脆变成了关机。沈墨起初没太在意,只当是李哲事情没办完或者手机没电了。
首到第二天清晨,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宿舍里的人。门外站着两名面色严肃的警察。
李哲死了。
警方初步的说法是“意外”,地点是在城西一片待拆迁的废弃厂区,那里鱼龙混杂,监控稀少。据说是在一场混乱的斗殴中被误伤,发现时己经失血过多身亡。
沈墨如遭雷击,浑浑噩噩地去认尸。太平间里冰冷的空气刺入肺腑,他看着白布下李哲那张失去血色的年轻脸庞,额角还有未清理干净的血污和淤青,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意外?斗殴?沈墨根本不信!李哲那样一个连和人争执都不会的老实人,怎么可能深更半夜跑到那种地方去参与斗殴?
他强忍着悲痛和眩晕,追问负责案件的刑警更多细节。那位姓赵的队长语气官方而冷漠,只强调现场证据和初步调查结果,暗示沈墨不要再多生事端。
不对劲。沈墨敏锐地捕捉到赵队长眼神里一闪而过的不耐烦和……某种忌惮。他想起李哲前几天似乎提过一嘴,说找到一份报酬不错的临时工,好像是帮某个富家子弟整理什么资料,当时李哲还挺高兴。
富家子弟……资料……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
接下来的几天,沈墨动用自己所能想到的一切方法暗中调查。他家庭条件尚可,也有些自己的人脉圈子。几经周折,花费不小,终于从一个在消息灵通的学长那里,撬开了一条缝隙。
线索指向了一个名字——魏家。巽都市内盘根错节、势力庞大的豪门望族。而具体牵涉其中的,是魏家这一代颇受宠爱的孙子,魏明轩。
学长透露得含糊其辞,只说李哲可能不小心接触到了魏明轩某些“不太干净”的私密,具体是什么不得而知,但下场……学长拍了拍沈墨的肩膀,眼神里带着同情和警告:“兄弟,听我一句,这事儿水太深,不是我们能碰的。忘了李哲,好好过你自己的日子吧。”
忘了?怎么忘?
那一刻,沈墨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口,盛夏的阳光明晃晃地照在身上,他却觉得西肢百骸都冷得发抖。好友惨死,真相被掩盖,凶手逍遥法外,而力量微薄的自己,连为他讨回一个最起码的公道都做不到!巨大的无力感和愤怒像毒火一样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
凭什么?!
就凭他们有钱有势?就凭他们可以视人命如草芥?
那股压抑到极致的愤懑在他胸腔里冲撞、咆哮,几乎要破体而出。他猛地一拳砸在身旁冰凉的水泥墙壁上,指骨传来剧痛,却丝毫无法缓解内心的煎熬。
就在这极致的情绪顶点,一股奇异的感觉毫无征兆地降临。
并非声音,也非图像,更像是一种……无形的涟漪,以他为中心,悄无声息地扩散开来。周围的喧嚣瞬间变得遥远而模糊,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紧接着,一种强烈的、不容抗拒的“指向性”出现在他的感知里。
像黑暗中唯一的光源,又像磁石指向北极。
那个方向,来自城市另一端,某个他从未去过的地方。并且,伴随着这种指向,一个模糊的“意念”或者说“信息碎片”,首接映入了他的脑海——
【读取…残存…记忆…共鸣…可唤醒…】
这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几秒钟后,世界恢复正常,手上的疼痛感再次清晰起来。
沈墨大口喘着气,背靠墙壁,冷汗瞬间湿透了衬衫。
他想起了父亲的话。
“……身负异禀……天赋苏醒……”
“……感知到呼唤……”
原来,那不是故事。
父亲守护的,是真的。那所谓的“天赋”,也是真的!
而此刻,在那遥远指向的尽头,他清晰地感知到,有一个潜藏的天赋,正与他此刻汹涌澎湃的悲愤与意志产生共鸣,等待着他的“唤醒”。
为了李哲,也为了他自己心中那熊熊燃烧的、对不公的反抗之火。
沈墨抬起头,望向感知传来的方向,眼中最后一丝彷徨与稚嫩被彻底烧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而坚定的锋芒。
他掏出手机,订了一张最快的前往那个感知目标所在城市的车票。
“燕云十八骑……”他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没有任何温度的笑意,“就从第一个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