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有吞噬特性…成长性…以寂灭为食…”他低声自语,仿佛在定义某种宇宙奇物,“星穹之力的残骸…在永夜熔炉中…被黑暗同化…又被归墟寂灭压缩…最终…诞生了这‘星尘黑钻’?”
他看着平台上如同死去般的长卿,以及对方眉心那缓缓旋转、中心孕育着一点“星尘黑钻”的幽暗漩涡。这究竟是长卿意识沉沦后,归墟炉自发孕育的“器灵”雏形?还是长卿残破灵魂在极致痛苦与寂灭中,与这股新生力量产生的某种未知融合?亦或仅仅是能量在极端条件下形成的、没有意识的“奇点物质”?
答案未知。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长卿的“永夜归墟炉”,在强行吞噬炼化了林逸尘引渡来的磅礴星源之力,经历了几乎炉毁人亡的危机后,于毁灭的边缘,孕育出了某种超越原有黑暗本源的、更加诡异、更加强大的存在雏形。而这雏形,正在缓慢地、以寂灭为养分,悄然成长。
“林逸尘…”雨的目光再次穿透静室,望向永寂寒殿的方向,冰冷的低语带着复杂的意味,“你的星力…差点毁了他…却也给了他…破茧的契机。只是这茧中之物…是福是祸?”
他收回目光,看着长卿眉心那点微弱的暗银光芒。
“持续监测‘星尘黑钻’状态。维持生命体征。等待…苏醒契机。”雨下达了命令,身影缓缓消失在静室的控制中枢前。留下长卿一人悬浮在平台之上,在绝对的寂静中,与眉心那点缓慢吞噬着寂灭、悄然成长的未知造物相伴。
林逸尘在冰台上盘坐了整整一天一夜。
黑凌嫣黎雪如同一尊冰雕,始终立于殿门处,未曾离开半步。她的神念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时刻笼罩着林逸尘,监测着他体内暗银星府的每一丝波动,以及神魂的恢复状况。华九针则在一旁,不断以生生造化玉针疏导林逸尘体内因突破和反噬而紊乱的气机,温养其受创的神魂。
终于,林逸尘周身最后一丝紊乱的气息平复下来。暗银星府稳固地悬浮于丹田,散发着沉重而磅礴的力量。眉心的暗银竖纹光芒内敛,深邃如渊。他缓缓睁开眼,眸中的星焰己然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经历过大恐怖后的深沉与疲惫,以及一丝…难以驱散的迷茫。那灰暗印记带来的“抹除”感虽然淡去,却在他灵魂深处留下了一道冰冷的刻痕,一种对自身存在根基的隐忧。
“师尊,药圣前辈。”林逸尘声音沙哑,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起身行礼。
黑凌嫣黎雪冰渊般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彻底看透。沉默了片刻,她才冷冷开口:“星府初成,神魂不稳,便妄动禁忌之力,引星力入他人之炉,险酿大祸!若非那人…体质特殊,此刻你二人早己形神俱灭!”
林逸尘心中一凛,立刻想到长卿师兄:“师尊!长卿师兄他…?”
“性命无虞。”黑凌嫣黎雪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但受你星力冲击,反噬极重,意识沉沦,何时苏醒,未知。”
林逸尘脸色一白,愧疚与担忧涌上心头:“弟子…弟子鲁莽!当时星力失控,灵藏将崩,弟子只感应到师兄体内有强大吞噬之力,情急之下…”
“情急?”黑凌嫣黎雪打断他,语气更冷,“星空王血,铸就星府,乃夺天地造化之举!每一步皆需慎之又慎!岂容你‘情急’二字搪塞?此次若非你根基尚可,又有外力分担,你早己是星力反噬下的一缕飞灰!罚你禁足永寂寒殿,稳固境界,打磨神魂,未得本座允许,不得踏出半步!更不得再妄动星力,干扰他人!”
“弟子…遵命。”林逸尘低下头,不敢辩驳。他知道师尊虽然严厉,但句句在理。这次突破,凶险万分,若非长卿师兄的归墟炉承受了那致命一击,后果不堪设想。只是想到长卿因自己而陷入沉沦,他心中便如压巨石。
华九针在一旁打圆场:“好了好了,逸尘小子能成功铸府,己是侥天之幸。那点神魂震荡,好生调养便是。至于长卿那边…春风碧玉楼的手段,或许有转机。当务之急,是你需静心巩固这来之不易的星府之境。这暗银星府…啧啧,老夫活了这么久,也是第一次见,潜力无穷啊!只是…”他话锋一转,带着一丝探究,“你突破最后关头,心神为何突然失守?那股气息…甚是怪异,不似寻常心魔。”
林逸尘心中一紧,那点灰暗印记的冰冷触感再次浮现。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清晰描述那种感觉,记忆也模糊不清,仿佛被刻意抹去了一段细节。“弟子…弟子也不知。只觉神魂深处仿佛被针刺了一下,随即便是大恐怖…具体如何,却记不清了。”
黑凌嫣黎雪和华九针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到了他们这个境界,很清楚“记不清”本身,往往就意味着问题。尤其是发生在铸就星府这种关键节点上的神魂异变。
“此事暂且压下。”黑凌嫣黎雪最终冷冷道,“稳固境界,恢复神魂。待你状态恢复,本座亲自探查。若真有外邪作祟…”她眼中寒光一闪,殿内的温度骤降,连冰魄玄晶的光芒都黯淡了一瞬,“定让其形神俱灭!”
林逸尘心中一凛,知道师尊动了真怒,同时也升起一丝希望。或许师尊能查出那灰暗印记的来历?
“去吧,静室调息。”黑凌嫣黎雪挥袖。
林逸尘躬身告退,走向殿内深处专为他准备的静室。步伐沉重,突破铸府的喜悦早己被后怕、愧疚、对长卿的担忧,以及那深藏心底、无法言说的冰冷阴影所取代。
永寂寒殿再次恢复了冰冷的寂静。幽蓝的玄晶光芒映照着黑凌嫣黎雪冰冷的侧脸。她望着林逸尘消失的方向,冰渊般的眼眸深处,一丝疑虑和前所未有的凝重,久久不散。
星穹灌体,暗炉同契,灰影闪现…这一切,是巧合,还是…某种早己编织好的命运之网,正在悄然收紧?
而此刻,在春风碧玉楼深处,那百炼静室之中,悬浮于平台上的长卿,眉心那幽暗的漩涡深处,那一点名为“星尘黑钻”的微光,在绝对的死寂里,又极其缓慢地、吞噬了一丝静室中弥漫的、冰冷的能量余晖,悄然地…壮大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