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苏玄煜身侧,叶无言看书,那二人看他。
天色渐晚,斜阳透过格窗糊纸晕入橘红色,三人不再胡说八道、针锋相对的时候,还有点祥和安宁的氛围。
正如童清所料,叶无言自从吸入堪比剧毒的腐尸气后,没有胃口,轻啄几口白米粒对主人意思一下,就不再挪动碗筷。
叶无言大叹:“贵舍手艺见长啊!”抱着书继续看。
手艺见长?
苏玄煜入眼就是一盘油黑的团状东西,他过分冷静,没敢乱动,礼貌指了指:“童大人,这是?”
童清伸手夸道:“这是黑玛瑙——甘薯,富秋的拿手好菜,瞧这糖色染的多漂亮。”
苏玄煜还不知道童清家饭菜的门道,还拿着应当不比皇宫膳食差很多的心态,夹起一口清蒸鱼尾。
这是手艺见长????
他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吃的不是鱼,是鱼尸。鱼肉柴而油腻,腥而有细鳞,甚至有股酸糊味,像从臭水沟发酵三月,外带烧糊锅、还为增鲜加的醋味。
苏玄煜强忍不适囫囵吞下,夜间就不该第一口吃鱼,和今日的凶案犯冲。
他塞了几口硬邦邦、颗粒分明的白米,僵硬地抽起嘴角,难吃笑了。
他存着一丝侥幸,挑起一根看起来十分翠绿的青菜,刚进入口中只觉为时已晚。
谁能想到这细长的青菜有三种口味,刚入口是咸渍的泥沙粒味,细品之下如生草一般的苦涩草香,最后便是青菜叶脉络内部的巨酸溢满口腔。
苏玄煜为了不失礼节,又填了满嘴宛如石粒的白米,吃得恍惚。
童清家境这么贫寒,满桌饭菜确实用心,唯一不好的就是家中厨子味觉坏死:“童大人,下次备些粗茶淡饭便好,不必准备如此盛宴。”
叶无言见自家陛下良心发现,惊讶看地看童清面不改色吃着饭菜。
童清自损八百,温和下咽:“叶兄多虑了,这些我还承受得起的。”
苏玄煜劝不动这倔驴,也不再嫌弃有豁口的白瓷茶杯,觉得这水另有一番滋味,竟带点茶香。
他没话找话:“童大人,你觉得自己爱一个人能为他做什么?”
逢时误入一缕清风,童清背后发带飘飞:“生死为他。”
苏玄煜撩起眼皮看他,闲得用杯底碾压木桌面玩,夜色已深,墙角青苔处隐隐最后的蝉鸣:“换我说,只要我活着,绝不会让他死。”
他一身明黄色衣衫奔波一日,也不现疲惫,腰身从未弯过,永远是一副九五之尊、从容不迫的模样,帝王强势威压人一头。
就像天生的帝王,不怕任何反叛忤逆,因为他压根不将任何人放入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