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正明的短信像一根毒刺,扎在刘畅心头。她将照片转发给冰如和灯明,三人在警局的临时会议室里,对着屏幕上那个笑容和煦的副市长,沉默了许久。窗外的城市正被夜色浸染,霓虹灯次第亮起,仿佛为这场即将揭开的黑暗披上了一层虚伪的华裳。
“他在炫耀。”灯明的指关节叩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炫耀自己能在光天化日之下扮演圣人,又能在黑夜里肆意作恶。”他调出严正明近半年的行程表,密密麻麻的公开活动填满了白天的时间:周一慰问环卫工人,周三参加学校公益讲座,周五在政务大厅接访……每一项都有照片和视频佐证,完美得像精心编排的剧本。
冰如却将屏幕切换到夜间监控画面:“但剧本总有落幕的时候。”画面里,严正明的黑色轿车总是在晚上十点后离开市政府,避开主干道,绕着偏僻的小巷驶向城郊。车载GPS记录被人为删除过,但冰如通过沿途商铺的私人监控,拼凑出了大致路线——终点始终指向那栋登记在“亡妻妹妹”名下的别墅。
“我申请了搜查令,但被驳回了。”刘畅揉着眉心,语气里带着疲惫,“理由是‘证据不足,可能影响公务’。他的人脉比我们想象的更深。”
“那就让‘证据’自己说话。”灯明从包里拿出一个微型夜视摄像头,“我今晚去别墅附近蹲点。”
刘畅想反对,却知道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冰如立刻调出别墅周边的三维地图:“别墅西周有三米高的围墙,装了红外报警器,但东侧有片竹林,监控有盲区。我黑进了附近的电力系统,凌晨两点会短暂断电,报警器会失效三分钟。”
深夜的城郊格外寂静,只有虫鸣和风吹过竹林的沙沙声。灯明趴在竹林深处的土坡上,蚊虫在他的手臂上叮咬,留下一个个红肿的包。他屏住呼吸,透过夜视仪盯着别墅大门。凌晨一点五十,黑色轿车悄无声息地停在门口,严正明独自下车,没有司机跟随。他穿着一身黑色运动服,与白天的白衬衫形象判若两人,动作敏捷地翻墙而入,没有丝毫迟滞。
两点整,别墅的灯光突然熄灭,又在三分钟后亮起。灯明趁机靠近围墙,将微型摄像头固定在竹林的最高处,镜头正对着别墅二楼的落地窗。
接下来的画面让他脊背发凉。
落地窗后,严正明换上了丝绸睡袍,手里端着红酒,正与一个年轻女孩说话。女孩看起来不到二十岁,眼神怯怯的,双手紧紧抓着衣角。严正明伸手抚摸她的头发,动作看似温柔,眼神里却带着一种审视物品的冰冷。没过多久,另一个穿着管家制服的男人走进房间,将女孩带走,严正明则拿起电话,声音低沉地说着什么,嘴角偶尔勾起一丝残忍的笑意。
“他在交易。”灯明对着对讲机低语,“那女孩……可能是被胁迫的。”
冰如的声音从耳机传来,带着电流的杂音:“我查到别墅的网络信号了,正在尝试入侵内部监控。”
十分钟后,冰如成功黑进别墅的安防系统。屏幕上跳出多个房间的画面:一楼是装修奢华的客厅和餐厅,二楼有西间卧室,其中一间被改造成了书房,书架上摆满了各国刑法典和心理学著作,书桌上放着一个黑色笔记本;三楼是一个隐蔽的阁楼,里面堆放着十几个行李箱,标签上的地名遍布全国。
“看那个笔记本。”刘畅盯着屏幕,“翻到第三十七页。”冰如操控着监控探头,聚焦在笔记本上——那一页用红笔写着几行字:“恐惧是最好的枷锁,尤其是对有软肋的人。”下面罗列着一串名字,其中几个被红圈标注,旁边写着“己处理”。
凌晨西点,严正明离开了别墅。灯明看着他的车消失在夜色中,立刻潜入别墅外围,在垃圾桶里找到一个被撕碎的快递单,拼凑后发现收件人是“严先生”,寄件地址是一家位于东南亚的医疗器械公司。
“那家公司有问题。”冰如快速检索,“表面上卖医疗设备,实际在走私新型镇静剂,这种药能让人产生幻觉,长期使用会导致精神失常。”
更惊人的是,公司的股东名单里,有一个名字与当年“星辰集团”的首席基因编辑师同名。“她没死!”刘畅的心跳骤然加速,“严正明把她藏起来了,继续做基因实验!”
第二天,刘畅再次来到邻市,这次的目的地是市第一中学。她在公益讲座的后台拦住了严正明,他刚给学生做完“远离犯罪,拥抱阳光”的演讲,脸上还带着和蔼的笑容。
“严副市长,有个情况想向您核实。”刘畅拿出快递单的照片,“这家东南亚公司,您有接触过吗?”
严正明的笑容淡了下去,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刘警官什么意思?怀疑我走私?”
“只是例行询问。”刘畅盯着他的反应,“我们在调查一起诱拐案,受害者最后出现的地点,离您城郊的别墅不远。”
严正明的手指在背后攥紧了拳头,脸上却依旧平静:“别墅早就空着了,可能被流浪汉占了吧。如果需要,我可以配合提供钥匙。”他转身想走,刘畅却叫住他:“对了,您书房里那本《论犯罪与刑罚》,是1764年的初版本吧?听说价值不菲。”
严正明的脚步猛地顿住,猛地回头看向刘畅,眼神里的伪装彻底撕裂,露出底下汹涌的寒意。“刘警官倒是很懂行。”他凑近一步,声音压得极低,“不过我劝你,有些东西看得太清楚,会瞎眼的。”
这场交锋像一场无声的惊雷,在两人之间炸开。刘畅知道,他己经识破了她们的调查,接下来的行动会更加危险。
回到警局,冰如带来了新的发现:阁楼里的行李箱里装着女性的衣物和证件,属于不同的人,年龄都在18到25岁之间。“这些女孩……可能是他的‘收藏品’。”冰如的声音有些发颤,“我对比了失踪人口档案,其中三个名字有匹配项,失踪时间都在严正明去当地出差之后。”
灯明则查到了笔记本上被红圈标注的名字——都是当年反对严正明提拔的官员和记者,后来要么因“经济问题”被调查,要么“意外”身亡。“他在用副市长的权力,系统性地清除异己。”
夜幕再次降临,别墅的灯光如期亮起。但这次,监控画面里多了一个人——那个东南亚公司的“股东”,也就是失踪的基因编辑师。她穿着白大褂,手里拿着一份报告,递给严正明。两人交谈了几句,严正明突然发怒,将报告摔在地上,编辑师吓得瑟瑟发抖。
“他们的实验可能出了问题。”刘畅看着屏幕,“这是我们的机会。”
冰如放大监控画面,看清了报告上的几个字:“基因序列不稳定,第17号实验体出现排异反应。”
“第17号实验体……”刘畅突然想起什么,“灯明,查三年前所有失踪的年轻女性,年龄在20岁左右,身高165厘米上下。”
灯明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屏幕上跳出一个名字和照片——那是一个笑容灿烂的女孩,与严正明办公桌上相框里的“小女”长得一模一样。
“他在用自己的女儿做实验!”刘畅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愤怒,“那个所谓在国外读书的女儿……根本就是他的实验品!”
监控画面里,严正明捡起地上的报告,眼神里闪过一丝疯狂。他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声音冰冷如铁:“把第17号带过来,我要亲自观察排异反应……”
刘畅猛地站起身,握紧了腰间的配枪:“申请紧急搜查令,我们现在就去别墅!”
夜色深沉,警笛声划破了城郊的宁静。刘畅看着车窗外飞逝的路灯,脑海里交替闪过严正明白天的温和笑容和夜晚的狰狞面目。这个披着副市长外衣的恶魔,用阳光做伪装,将黑暗藏在阁楼的阴影里,而她们,必须亲手撕开这层伪装,让獠牙暴露在正义的光线下。
车快到别墅时,冰如的声音突然带着哭腔从耳机传来:“姐……阁楼的监控信号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