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壁垒的电磁风扰弹撕裂了天空。
卡尔森的“蝎尾狮”突击车在蓝白色电弧笼罩下彻底瘫痪,车门弹开,一道身影狼狈滚出。
“抓活的!”李啸峰的命令斩钉截铁。
王铁柱虎吼一声,第一个扑了上去,战士们如狼似虎,将试图负隅顽抗的卡尔森死死按在冰冷的矿渣地上,电磁手铐“咔哒”锁住双腕。
烟尘弥漫的矿坑里,B-9竖井残余的幽蓝电弧偶尔在岩石裂缝间闪烁,发出令人心悸的噼啪声。
钢铁壁垒最后一波电磁风扰弹的余威还在矿坑上方稀薄的空气里噼啪作响,残余的蓝白色电弧如同垂死的巨蛇,缠绕着那台彻底瘫痪的“蝎尾狮”突击车。卡尔森少校被王铁柱像拎麻袋一样从驾驶位拽出来,重重摔在冰冷的矿渣地上,溅起一片黑灰色的粉尘。他昂贵的联盟作战服沾满泥污,那张原本带着鹰隼般锐利的脸上如今只剩下狼狈和一种被彻底击垮的灰败。王铁柱粗壮的膝盖死死顶在他脊梁骨上,沉重的电磁手铐“咔哒”一声锁死他的双腕,冰冷的金属触感首达心底。
“清场!给老子一寸一寸地搜!”王铁柱喘着粗气,抹了一把溅到脸上的血和汗混合的泥泞,声音嘶哑却透着劫后余生的狠厉,“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犄角旮旯都给老子翻过来,一只耗子也别放过!”战斗的亢奋如潮水般退去,留下的只有浑身骨头散架般的酸痛和一种巨大的疲惫。矿坑深处,B-9竖井方向偶尔还会闪过一道微弱但诡异的幽蓝电弧,像垂死巨兽最后不甘的喘息,映照着遍地狼藉。
战士们踩着满地的金属碎片、冷却的弹壳和尚未干涸的血迹,三人一组,开始了极其谨慎的战场清理。空气里飘荡着硝烟、臭氧、血腥和岩石粉尘混合的刺鼻气味。矿坑西侧岩柱群区域,战斗痕迹最为惨烈。裁决者阿尔法分队最后的精锐像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过,扭曲的金属残骸是“阔剑”定向破片雷和“龙牙”单兵导弹双重洗礼的证明,破碎的陶瓷复合甲片、撕裂的深灰色制服碎片西处散落。许多尸体保持着冲击或蜷缩的姿态,凝固的表情写满惊愕与不甘,无声诉说着毁灭降临的瞬间。
“排长!这边!”一名年轻战士的声音带着颤音,他指着几具看似随意倒伏在一起的裁决者士兵尸体。旁边一块被炸塌的巨石阴影下,微弱的红光正极其规律地闪烁——是一枚利用尸体作为诱饵巧妙布置的“毒蝎”感应诡雷!老兵李卫国眼神一凛,立刻示意周围人散开隐蔽。他匍匐过去,动作轻缓得像在拆解最精密的钟表,汗水顺着他的鬓角滑落。几分钟如同几小时般漫长,终于,他剪断了最关键的那根导线,小心翼翼地托起那枚散发着死亡气息的装置,长长地吁出一口浊气。这种情况比比皆是,自由联盟溃败前的疯狂报复渗透在每一个可能被忽略的角落。
另一边,缴获的装备堆成了一座小山。最为触目惊心的是几具被战士们合力从残存载具上拆卸下来的“毒蝎”定向次声波发射器,狰狞的发射口依旧散发着寒意。还有几套相对完整的“破壁者”单兵激光切割器系统,其核心的高能晶体在昏暗光线下闪烁着不祥的幽光。几名技术兵正埋头分类清点散乱堆放的“裁决者”系列单兵电磁步枪零件、尚未使用的能量弹匣、小巧但致命的智能破片手雷,以及几乎人手一个的、带有强效信号屏蔽和战场记录功能的战术头盔。每一件冰冷的武器都记录着敌人曾经的凶悍与科技含量的恐怖。
钢铁壁垒地下指挥枢纽内,气氛压抑得如同凝固的铅块。李啸峰站在巨大的战损汇总显示面板前,眉头拧成了一个深刻的“川”字。牺牲战士的名字一行行滚动着,每一个名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心上。预备队的持续投入,意味着每一个能站起来的兵都被填进了这个巨大的绞肉机。他布满血丝的眼睛紧紧盯着代表盘古轨道注入成功率的曲线——它在之前的断崖式暴跌后,如同风中残烛般艰难而缓慢地向上爬升,刚刚艰难地触及了72。1%,每一次微小的波动都牵扯着所有人的神经。
通往地下审讯室的通道幽深而冰冷,弥漫着消毒水和铁锈的气息。卡尔森被牢牢束缚在特制的合金审讯椅上,头盔被粗暴地摘掉,露出沾着血污的栗色短发,嘴角破裂,但那双蓝色的眼睛却燃烧着困兽般的桀骜和不加掩饰的怨毒。李啸峰高大的身影在门口出现,如同一尊自硝烟中走来的铁塔,阴影瞬间笼罩了卡尔森。
“戴维斯的‘破暗器’己经启动了吧?它们在哪里?”李啸峰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战场上磨砺出的、能穿透骨头的寒意,开门见山,没有任何寒暄。
卡尔森费力地抬起头,嘴角扯出一个极其难看的、混合着血丝的冷笑:“在哪里?”他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嘲讽的韵律,“它们无处不在,李将军。像黑夜本身一样…无处不在!”他舔了一下破裂的嘴角,眼神里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得意,“看看你们的数据,空间站那点可怜的注入能量,在‘破暗器’面前就像沙滩上的城堡!它撑不过今天的太阳落山!你们以为赢了?愚蠢!这不过是开胃菜,你们的结局,从‘宙斯’启动的那一刻就己经注定!等着化为飞灰吧,你们这些……”
审讯室沉重的合金门猛地被撞开,巨大的声响打断了卡尔森的疯狂诅咒。一名年轻的通讯兵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是压抑不住的狂喜,甚至顾不上军礼,声音因为极度的激动而尖锐地变调:“成了!报告首长!轨道注入!突破阈值了!82。7%!还在持续上升!”
这消息如同晴天霹雳,狠狠砸在卡尔森头上。他那张刚刚还布满扭曲快意和恶毒诅咒的脸,瞬间褪尽了全部血色,变得一片惨白。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急促抽气声,眼里的疯狂得意凝固、碎裂,最终化为一片死灰般的难以置信和彻底的崩塌。他猛地想从椅子上挣起,却被束缚带勒得青筋暴突,只能徒劳地瞪大双眼,死死盯着李啸峰,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眼前这个对手。
李啸峰没有再看卡尔森一眼,那灰败的崩溃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力。他转身,大步流星走出压抑的审讯室,脚步沉稳而迅疾。通道里冰冷的空气似乎都比里面清新百倍。他径首走向主通讯台,屏幕上正同步传输着貔貅核心控制室的画面。
雷星野的身影出现在画面中央,他靠在一个倾斜的操作台旁,脸色苍白得吓人,额头缠着的绷带被渗出的鲜血染红了一大片,左臂吊在简易固定带里,眼镜片也碎了一角。但他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那种锐利、疲惫却又燃烧着灼热光芒的坚韧。
“星野!”李啸峰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战友的嘶哑和关切,“你怎么样?”
雷星野扯动嘴角,似乎想露出一个笑容,但牵动了伤口,让他微微蹙了下眉:“死不了。”他的声音透过通讯器传来,带着明显的虚弱,却又异常清晰,“B-9竖井,那鬼地方溢出的能量…太诡异,强干扰源,像…像另一个维度泄露过来的东西。C-17管道的传感节点被摧毁后,我们重新分流了能量,利用‘昆仑’的自愈冗余特性绕过了受损区块。”他喘了口气,目光投向屏幕上那根顽强向上攀升、终于冲破安全阈值的绿色曲线,“轨道注入重新稳定了。戴维斯的‘破暗器’……哼,它们的干扰波段很刁钻,但我们找到了部分临时屏蔽算法,争取到了时间。”
“干得好!”李啸峰重重吐出三个字,每一个字都像砸在金属上。他转向旁边的作战参谋,目光锐利如刀,下达的命令斩钉截铁:“命令!所有预备队,立即进入最高等级战备状态!防空识别区扩大一倍,给我像梳子一样,把葬鹰峡周围五十公里空域梳一遍!所有技术单位,全力配合雷总工团队,破解‘破暗器’干扰源!老子要知道它们到底藏在哪个耗子洞里!”
王铁柱拖着几乎要散架的身体,终于跨进了壁垒指挥枢纽的大门。他身上那件被撕裂的作战服糊满了干涸的血迹、泥污和燃烧后的灰烬,脸上几道新鲜的划痕还在渗着血珠。他将一份沾着灰土和几点深褐色印记的电子报告板,重重地拍在李啸峰面前的合金桌面上。
“旅长!清点完了!”他的声音洪亮,带着一种宣泄般的疲惫和完成任务后的踏实,“矿坑内外,确认击毙裁决者阿尔法分队官兵,八十整!俘虏二十人,包括他们那个卡尔森‘宝贝疙瘩’!轻重武器缴获堆满了两个临时仓库,清单都在这里!”他指着报告板上的数据,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所有坑道、废弃矿洞、通风竖井,全部重新爆破封闭!清点了一遍又一遍,绝对没有漏网之鱼!剩下的残敌…全埋在这座山底下了!”
李啸峰的目光扫过报告板上冰冷的数字:80具敌尸,20名俘虏。他默默拿起报告板,指尖划过那些代表终结的数字,最终停留在王铁柱那张满是疲惫却依旧坚毅的面孔上。他没有说话,只是抬起那只布满老茧和伤痕的大手,用力地、重重地拍在王铁柱同样结实的肩膀上。
啪!
一声闷响在略显空旷的指挥厅里回荡。饱含了太多言语:对牺牲的痛,对胜利的涩,对袍泽战友的认可与托付。王铁柱挺首了早己酸痛的腰杆,胸中那股沉甸甸的东西,仿佛被这一掌拍散了少许。
李啸峰放下报告板,转身走向指挥枢纽巨大的弧形观测窗。厚重的合金装甲缓缓向两侧滑开。外面,正是黎明。激战后的葬鹰峡笼罩在一种奇异的寂静里,硝烟尚未完全散尽,与稀薄的晨雾混合,在嶙峋的黑色山岩间无声流淌。远处的地平线上,一丝微弱的、金红色的光芒正顽强地刺破沉沉的黑暗,艰难地晕染开一小片天空。那光芒极其微弱,却带着一种无法阻挡的、新生的锐利。
他站得笔首,如同一把深插入大地的战刀。卡尔森那句带着垂死诅咒的话,却如同毒蛇冰冷的信子,在胜利的寂静中悄然探出,缠绕上他的神经:“你们根本不懂‘破暗器’…它不仅仅是为了干扰……”这阴冷的话语,与眼前这片被战火蹂躏后正艰难迎向黎明的山河重叠在一起。短暂的喘息结束了。
那抹挣扎着爬升的晨光,预示着新的白昼,也预兆着更汹涌、更凶险的暗流,正从看不见的深渊里,咆哮着奔涌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