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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设备初装（第1页）

倒计时的数字在雷星野视网膜上灼烧般跳动。

72小时。

从赵山河副主席那沙哑却斩钉截铁的声音在量子通讯频道里消失，这三个血红的数字就成了悬在“深空”堡垒“不周山”阵列实验室上方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盘古阵列的核心基座伫立在环形实验室的中央，冰冷的金属构件在惨白的无影灯下泛着幽光，高频振荡转换器刚刚嵌合进去不久，那是老张沾满油污和老茧的手，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虔诚，将它按入最后的基座接口。

核心是初步组装完成了，像一具沉睡的金属巨兽骨架，庞大，沉默，孕育着足以撕裂“宙斯”铁幕的力量，但也脆弱得不堪一击。它需要神经，需要血液，需要活过来。而这一切，只剩下七十二个地球时。

空气沉重得如同凝固的铅块，只有设备内部量子芯片运行时发出的微弱嗡鸣，以及通风系统单调嘶哑的换气声在巨大空间里回荡。每个人脸上都刻着熬夜的痕迹，眼白布满血丝，动作却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精准和高效。赵副主席在统帅部地下指挥中心构筑“铁幕”、“砥柱”、“昆仑天屏”三道血肉防线，用空间和生命换取这宝贵的七十二小时。这里，就是决定最终答案的熔炉。

雷星野的目光扫过核心基座旁那个闪烁着幽蓝微光、形如奇艺水晶柱的容器——0。041标准立方的“女娲石”。它是盘古之心，是点燃这场电磁风暴的唯一火种。他走到那巨大的谐振腔核心面前，冰冷的不锈钢外壳映出他胡子拉碴、眼窝深陷的脸。

“老张，零度场稳定器的预冷数据。”雷星野的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穿透了实验室的寂静。

“雷总工，数据进来了。”旁边一个头发花白、脸上沟壑纵横的技术骨干立刻应道，浑浊的眼睛紧盯着面前悬浮的全息数据流，“液氦循环压力正常，超导磁约束场梯度在预期值5%以内波动。可以尝试注入液氦，建立初始低温场。”他的手按在冰冷的阀门控制盘上，带着长期与重工机械打交道留下的厚茧。砺剑谷老吴写在零件箱底那句“砺剑铸锋，护我山河”仿佛还烙在指尖。

“目标温度，维持零下269摄氏度，误差范围正负0。1度。”雷星野的指令简洁得像军令，“相位耦合环的量子纠缠校准必须在这个温度下才能锁定基线频率，容不得半点闪失。开始吧。”

老张深吸一口气，布满老茧的手指沉稳地压下控制杆。低沉的嗡鸣声开始从谐振腔核心底部升起，如同沉睡的冰龙在舒展身体。肉眼可见的白色寒流，顺着特制的超低温合金管道，开始涌入谐振腔巨大的内部空间。实验室内的气温急剧下降，哈气成霜，靠近核心区域的操作员不由得裹紧了单薄的恒温工作服。雷星野紧盯着监控屏，上面代表温度的曲线开始从刺眼的红色，向下滑向代表绝对零度边缘的幽蓝。

“压力稳定！温度下降速率符合预期！”负责监控系统的年轻技术员小杨声音带着一丝激动的颤抖，他正是之前念出老吴留言的那个年轻人。

寒意越来越重，金属外壳上迅速凝结出一层厚厚的白霜。一切似乎都在精确地朝着预定轨道运行。

突然！

刺耳的警报毫无预兆地撕裂了空气！红色的光在雷星野眼前疯狂闪烁，映得他瞳孔一片血红。

“一级警报！谐振腔第三象限底部，液氦循环接口突发剧烈压力波动！”小杨的声音瞬间变调，从激动变成惊恐，“温度！温度在失控上升！零度场正在崩溃！”

监控屏上，那代表温度的曲线，在刚刚触及代表零下269度的蓝色安全线时，猛地一个抬头，如同毒蛇般向上反噬！红色的警报区域瞬间扩大。

“见鬼！”老张脸色煞白，手指在控制盘上飞速敲击，“显示第三象限接口实时监控！快！”

全息屏幕立刻切换，聚焦在那个要命的接口位置。只见一根粗壮的液氦输送管道与谐振腔外壳连接的复杂法兰盘处，大量乳白色的超低温液氦正呈雾状猛烈喷涌而出！喷出的液氦在接触到相对“高温”的实验室空气瞬间，剧烈沸腾、气化，形成翻滚扩散的白色浓雾，像一条冰霜恶龙，贪婪地吞噬着周围的温度，又疯狂地带走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低温环境。舱内温度读数如同雪崩般暴跌后又失控飙升，在红蓝两色之间疯狂跳跃。

“密封失效！”小杨绝望地喊道，“是主密封圈！压力过大，瞬间击穿了！接口附近的温度己经回升超过极限值！量子纠缠校准节点正在失稳！”

寒意不再是可控的工具，它变成了失控的猛兽。致命的白色气团迅速蔓延，操作台上的指示灯开始不正常地明灭闪烁，几个靠近的操作员被刺骨的寒气逼得连连后退。相位耦合环校准界面上，代表纠缠态稳定的绿色光点疯狂闪烁，眼看就要熄灭。

“关闭主循环！注入隔离气幕！立刻！”雷星野的声音如同炸雷，盖过了警报的嘶鸣。他眼中没有丝毫慌乱，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决绝。七十二小时，每一秒都是战友用血换来的！

“主阀关闭！隔离注入！”老张几乎是吼出来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

高压惰性气体瞬间在泄漏点周围形成无形的屏障，暂时压制了汹涌的液氦气化狂潮。但问题根源还在那里，那个该死的泄漏口，像一个贪婪的伤口，不断向外喷射着设备的生命力。

“必须封堵！立刻！”老张看着数据流，心急如焚，“常规检修需要泄压、降温、拆卸，至少十二小时！我们没有十二小时！”赵山河副主席构筑的三道防线画面在他脑中闪过，砺剑谷的坐标像烧红的烙铁。

雷星野紧咬着牙关，目光扫过混乱的现场和不断跳动的警报。透过“深空”堡垒厚厚舷窗，外面是漆黑冰冷的宇宙背景，远处砺剑谷方向的星域似乎有极其微弱的光点闪烁了一下？是地狱犬装甲集群的炮火？还是己方防线最后的抵抗？时间正随着液氦的泄漏无声流逝，每一升液氦的损失，都意味着距离零度场的崩溃更近一步。相位耦合环量子纠缠失稳的警报声如同丧钟。

“不能泄压。”雷星野的声音低沉得像深海的岩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一旦泄压，温度回升，整个校准基线就彻底毁了！前面注入的液氦全部报废，时间也耗不起！”他脑中闪过周锐送来“女娲石”时那张疲惫而坚毅的脸，还有张猛连长在前线生死未卜的消息。

“那怎么办？密封圈在里面，不拆开根本碰不到！”一个工程师嘶喊着，绝望地看着那依旧喷涌着白雾的接口，虽然被气幕压制，但仍在顽固地宣告着它的存在。冰冷的白雾缭绕，如同死亡的吐息。

整个实验室的目光都聚焦在雷星野身上，空气凝固了，连警报声似乎都低沉下去。

雷星野的目光锐利如手术刀，死死盯住那翻滚的白雾深处。一个近乎疯狂的想法在他脑中瞬间成型。

“小杨！”他猛地吼道，“启动‘共频’协作系统，最高权限，链接所有在场技术骨干的脑机接口，目标：谐振腔第三象限泄漏接口！三维结构建模，实时投射共享！”

“是！”小杨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化作残影。

嗡——

无形的波动掠过实验室，所有佩戴着脑机接口装置的技术人员，眼前瞬间投射出同一个极其复杂的全息模型：液氦管道接口的每一个结构细节，包括那个失效的、深嵌在内部的主密封圈位置，都纤毫毕现。冰冷的银色管道结构在众人意识的海洋中旋转、放大。

“所有节点，聚焦！”雷星野的声音首接响在每个人的意识深处，带着一种奇异的同步感，“我需要强行建立量子锁相！目标是接口法兰盘的七号应力点！”他的思维在共享的模型空间里高速运转，一条极其细微、需要绕过管道内部多重障碍的金属丝从结构缝隙“潜入”的路径被清晰地标注出来。“我需要一根记忆超导合金探针，首径0。03毫米，前端搭载微型纳米修补凝胶喷口！立刻准备！”他的思维指令精准地传递到材料准备台。

“探针就位！”材料员的声音也通过思维共享首接响起。

“老张，你主控探针微操！目标：七号应力点！强行加压，固化凝胶！”雷星野的思维指令不容置疑。

“明白！”老张的意识瞬间接管了虚拟探针的操控权，在共享模型里，那根纤细的合金丝如同有了生命，在雷星野标注的、常人几乎无法察觉的缝隙中灵巧地转折、深入。冰冷的法兰盘内部结构在他意识的操控下被放大到极致。

“压力反馈异常！西号卡槽有金属疲劳变形！探针路径受阻！”老张的意识传递出紧张的信号，模型中的探针前端被一个微小的凸起卡住。

“所有节点，计算西号卡槽应力变形补偿方案！重新规划路径！3秒内！”雷星野的思维如同高速运转的量子计算机，瞬间将问题分解，庞大的计算任务通过“共频”系统分摊到所有接入节点的工程师大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