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小时!
这三个字像三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指挥中心每一个人的心上。
前方,李啸峰的“猛虎”旅还在“黄风隘”用人命和钢铁死死抵住数倍敌人的猛攻,每一步后撤都意味着防线崩溃、难民暴露、战略要地失守!后方,雷星野在“深空”实验室,正为建造撕开“宙斯”铁幕的“不周山”原型机做最后的冲刺,那是砸向地狱的复仇之锤!可没有弹药,前线的战士拿什么去顶住敌人的铁蹄?没有时间,雷星野拿什么完成那“盘古”开天的伟力?内外交困,窒息的压力扼住了整个华夏的咽喉!
赵山河猛地吸了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仿佛要吸干这指挥中心里所有残存的空气。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过全息图上代表前线各部队艰难支撑的防线光带,最终停留在代表“深空”实验室那个孤悬的蓝色光点上。影像通讯请求瞬间发出。
“深空”实验室核心区,雷星野布满油污的脸上青筋跳动,正对着一个复杂得令人眼晕的全息能量流拓扑图咆哮:“……核心节点能量过载阀值!陈维生!你他妈想让它第一次点火就炸成烟花吗?!给我调!现在!立刻!”虚拟投影里,代表“不周山”核心的炽热光团在约束磁场中剧烈地脉动,发出不稳定的嗡鸣。
通讯强接进来的瞬间,雷星野的怒吼戛然而止。赵山河那张沉得能滴出水、虎口还淌着血的面孔出现在分屏上,没有任何寒暄,冰冷到极致的声音如同淬火的刀锋,劈开了实验室的喧嚣:“‘信天翁’基地被十二架‘秃鹫’七型抹掉了。三个主弹药库化为灰烬。前线,弹药只够烧三天。”
实验室里,所有咆哮、争论、仪器蜂鸣,在这一刻被绝对零度的死寂冻结。陈维生手指悬在半空,林雪张着嘴,看着拓扑图上那个危险的过载红点,脸色瞬间变得比纸还白。他们日夜奋战的目标——“盘古”干扰模型的最终实体化载体“不周山”,其建造所需的庞大物资和稳定环境,此刻正悬于一线!前线若垮,一切皆休!
雷星野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赵山河背后全息态势图上那个刺目欲裂的深红光点,仿佛要将它烧穿。几秒钟的死寂,空气凝滞得能拧出水来。他猛地抬手,狠狠抹去额角滚落的汗珠和不知何时渗出的生理性泪水,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不周山’……原型机……超导核心腔体的最后一道约束磁场……还差……七十二小时……”他每一个字都说得极其缓慢、极其艰难,仿佛从千钧巨石下挤出来,又沉重地砸在指挥中心每个人的心上。三天对三天!这是何等残酷的赛跑!
赵山河眼中最后一丝侥幸的光芒彻底熄灭,只剩下磐石般的决绝。他缓缓点头,动作沉重却带着千军万马的意志:“我明白了。三天!雷星野,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七十二小时后,‘不周山’核心必须启动!前线……”
他猛地转头,目光如鹰隼般锁定后勤总调度:“传令!启动‘龙渊十九号库’!所有‘信天翁’基地残存可用的运输力量,立刻给我集中起来!”
“首长!‘十九号库’……那是……”军官震惊抬头。
“那是最后的棺材本!”赵山河低吼,断然挥手,不容置疑,“立刻执行!告诉李啸峰,弹药三天后到!这三天,给老子钉死在‘黄风隘’!一步!也不许退!就算用牙啃,用石头砸,也得把戴维斯的狗牙给我崩碎在隘口外面!弹药在路上了!”
“是!”军官一个激灵,猛地挺首腰板,嘶声领命,转身冲向控制台,手指如飞地在全息键盘上敲击,一道道代表着绝境求生的指令,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瞬间射向那依旧被浓烟烈火笼罩的死亡之地——“信天翁”的废墟。
……
“信天翁”基地,边缘地带。狂风吹不散刺鼻的焦糊味和血腥气。
张铁柱摇摇晃晃地从一堆半融化的合金废墟里挣扎出来,吐出一口带着黑灰的血唾沫,半边脸被灼热的碎片擦过,火辣辣地疼。小战士被他护在身下,除了灰头土脸倒无大碍。西周是地狱般的景象,曾经巨大的库房只剩下扭曲的钢铁骨架和冲天的浓烟,幸存的士兵和后勤人员如同受伤的蚂蚁,麻木地在废墟中翻找、拖拽着伤员,或者徒劳地试图扑灭一些小的火点。绝望像瘟疫一样弥漫。
尖锐的通讯提示音突然在他脏污的战术腕表上响起,屏幕上跳动着鲜红加密的最高优先级指令——“龙渊十九号库激活!坐标XXX,YYY。所有残存机动力量,立即前往!最高优先级!重复,立即前往!为前线抢回72小时!”
“十……十九号库?”张铁柱布满血丝的眼睛陡然瞪圆,难以置信地盯着那行字,仿佛看到了神话传说中的名字。那是传说中深埋戈壁地下的最后储备!他猛地抬头,浑浊的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光芒,那是一种濒死野兽看到最后生路的疯狂!他一把拽起还有些发懵的小战士,嘶哑的喉咙爆发出压过一切残响的咆哮,震得周围的烟尘都在簌簌下落:
“能动弹的!都给老子听好了!放下手里的东西!是爷们的,跟老子走!去‘龙渊十九’!前线兄弟们等着咱们的棺材本救命!!卡车呢?!能开的都给老子发动起来!快!!!”他吼叫着,一脚踢开挡路的半截焦黑钢梁,像一头受伤但暴怒的老狮子,跌跌撞撞却无比坚定地冲向基地外围那片相对完好的野战车场。那里,几辆轮子歪斜、蒙满灰烬的重型军用运输卡车,如同沉睡的钢铁巨兽。
幸存的士兵和后勤人员被这吼声惊醒,眼中熄灭的火焰被重新点燃。他们丢下手中无用的东西,或搀扶伤员,或拖着疲惫的身躯,凭借着一种近乎本能的反应,跟着那个踉跄却挺拔的背影,沉默而迅疾地冲向车场。有人发动车辆,引擎在浓烟中发出沉闷而倔强的咆哮,仿佛垂死巨兽最后的战吼。车灯刺破浓烟,如同投向地狱深渊的探照光柱。
“上车!都他妈给老子上车!”张铁柱抓住一辆“铁犀牛”重型越野卡车敞开的车门,几乎是把自己砸了进去。他布满老茧和黑灰的手狠狠拍在仪表台上,对着身边同样灰头土脸的年轻司机吼道,唾沫星子混着脸上的黑灰:“往西!坐标XXX!油门踩进油箱里!闯过去!闯不过去,咱们都是民族的罪人!”
“铁犀牛”发出巨大的轰鸣,轮胎卷起大片的灰烬和碎石,如同离弦之箭,率先冲出这片燃烧的废墟地狱。后面几辆同样伤痕累累、载满了沉默战士的卡车和快速突击车紧随其后,车灯在翻腾的浓烟中顽强地划出几道通向未知生路的光轨。
引擎的咆哮撕心裂肺,盖过了身后废墟里火焰的噼啪声。
车队一头扎进了前方那片被“宙斯”强电磁干扰笼罩的、弥漫着淡黄色不明化学烟尘的死亡地带。
浓雾般的烟尘瞬间吞没了车灯的光柱,视野急剧收缩,车载通讯设备里只剩下刺耳的、永无止境的沙沙盲音。车队如同几粒投入墨池的石子,义无反顾地没入那片代表“宙斯”绝对意志的昏黄混沌之中,留给后方废墟的,只有引擎声被扭曲、衰减后,那沉甸甸的、一去不返的悲壮轰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