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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残魂萦绕（第1页）

基地那间充满古意的书房，此刻成了临时的病房。李望舒被安置在铺着干净棉布的木榻上，身上依旧贴着那些朱砂绘制的镇魂符，只是符纸的颜色似乎比在地下溶洞时黯淡了些许。安魂香换成了药性更温和的宁神香，青烟袅袅，试图抚平他灵魂深处激荡后的余波。

他依旧昏迷着，但不再像最初那样毫无声息。他的眉头时常紧锁，眼球在眼皮下快速转动，干裂的嘴唇偶尔会无意识地翕动，发出一些模糊不清的音节。他的身体时而紧绷如弓，时而微微抽搐，仿佛在睡梦中依旧与什么无形之物激烈搏斗。

陈清玥几乎不眠不休地守在一旁。她换下了破损的作战服，穿着一身素净的常服，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恢复了惯有的冷静与锐利，只是眼底深处潜藏着一丝难以抹去的疲惫与担忧。她时而为李望舒诊脉，观察他的气色，时而调整宁神香的方位，或者轻声吟诵几句稳固心神的咒诀。

她尝试过用基金会最先进的神经监测设备连接李望舒，但屏幕上的数据混乱不堪，脑波图像呈现出一种非人的、剧烈冲突的pattern，仪器频繁报警，最终她不得不将其关闭。对于这种涉及魂魄与高维信息污染的创伤，现代科技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她能依靠的，还是那些传承自外婆、带着泥土气息与神秘色彩的古老方法。

夜深人静时，书房里只有宁神香燃烧的细微噼啪声和李望舒紊乱的呼吸声。陈清玥坐在榻边的圈椅里，就着台灯的光，仔细翻阅着外婆留下的、一本用毛笔小楷写就的、纸张己经泛黄脆化的笔记。里面记载了许多关于“离魂症”、“邪祟侵体”、“意识污染”的案例和应对之法，其中一些描述，与李望舒此刻的状态隐隐吻合，却又更加凶险。

“……魂体受创，非药石能医，需以同源之气徐徐导引，辅以静心安神之咒，忌用猛药，恐惊散残魂……”她轻声念着上面的字句，眉头紧锁。同源之气？是指李家坳的血脉，还是指……与那“寂”同源的力量？这根本是矛盾的。

就在这时，榻上的李望舒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他猛地抬起一只手，在空中胡乱抓挠，仿佛要抓住什么，又像是在抵挡什么。

“望舒！”陈清玥立刻起身按住他躁动的手臂，另一只手迅速结了一个安神印，点在他的眉心。

触碰的瞬间，一股冰冷而混乱的意念碎片，如同针尖般刺入她的感知！

……无数苍白的、在黑暗中挣扎的手臂……

……李耍儿那张涂满油彩、带着决绝笑容的脸在眼前碎裂……

……奶奶在引魂灯幽蓝火焰中无声哀嚎……

……黑色水潭深处，那冰冷的、没有任何情感的注视……

……还有……一个极其微弱、仿佛被层层封锁的、属于他自己的、充满恐惧与不甘的呼喊：“……救我……”

这些碎片化的景象和情绪汹涌而来，让陈清玥也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和恶心。她强行稳住心神，将更加柔和、更加坚定的安抚意念，通过指尖传递过去。

“稳住……己经没事了……守住你的本心……”她低声重复着，如同安抚受惊的孩童。

在她的努力下，李望舒的颤抖渐渐平息，重新陷入了昏睡，但呼吸依旧急促而不稳。

陈清玥收回手，指尖冰凉。她知道，李望舒的意识深处，正在上演着一场外人无法想象的、与污染和创伤的残酷战争。那些被“寂”和“阿克夏”污染的记忆碎片，如同病毒般在他的魂体内肆虐，试图彻底吞噬他残存的自我。

而外部的安抚，只能暂时稳定局面，真正的净化，必须由内而外。

她看着李望舒苍白而痛苦的面容，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这个突然出现的、与她血脉相连的表弟，不仅带来了李家坳未解的谜团和深重的诅咒，也将她原本相对封闭、专注于研究的世界，搅得天翻地覆。

她想起母亲临终前，握着她的手，眼中满是未尽的担忧与嘱托：“清玥……我们这一脉……亏欠那边太多……若有朝一日……唉，保护好自己……”

当时她不甚明了，如今却似乎有些懂了。这“亏欠”，这“责任”，如今都具象化地落在了眼前这个昏迷不醒的青年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