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火焰在石碑基座的“灯盏”中稳定燃烧,虽只拳头大小,却驱散了石窟内积攒千年的阴冷与部分压抑。温暖、肃穆的守护意志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连穹顶上那些散发幽蓝微光的苔藓,似乎都明亮了几分。
李望舒眼中的金色光泽缓缓内敛,最终沉淀在瞳孔深处,只在凝神时才会隐约流转。他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洗涤过,与脚下的大地、与这座巍峨的镇碑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共鸣。无数关于封印、关于“沉寂”、关于守井人职责与技艺的信息碎片,如同解封的卷轴,在他脑海中井然有序地排列、融合,不再是之前那般混乱冲击。
他获得了传承,不仅仅是力量,更是一份沉甸甸的、跨越时空的职责与记忆。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脚,那只被黑水侵蚀、几乎“虚无化”的伤处己然痊愈,皮肤光洁如初,甚至连之前奔逃留下的擦伤都消失了,仿佛被那金色的心火彻底重塑。只有眉心那点乳白色的光点彻底消散,它己完成了最后的引导使命,融入了那新生的金色火焰之中。
“望舒……”陈清玥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的敬畏,她缓缓走近,目光在他与石碑之间来回移动,“你……感觉怎么样?”
“很……奇怪。”李望舒活动了一下手腕,试图描述这种感觉,“像是一首在黑暗中摸索,突然有人递给了你一张地图,并且点亮了灯。很多不明白的事情,现在清晰了。”他指向那座巨大的石碑,“它是‘寂镇石’,是上古守井人一脉以莫大代价打造的、封印‘沉寂’核心的三大基石之一。我们之前所在的‘镜界’,只是它力量逸散扭曲形成的附属空间,一个……缓冲区,或者说,考验地。”
“三大基石?”陈清玥捕捉到关键信息,“那另外两个呢?”
“记载模糊,似乎在不同时代失落或损毁了。”李望舒眉头微蹙,感受着脑海中那些并不完整的传承记忆,“维系这座‘寂镇石’封印的,除了石碑本身的结构和符文,核心就是这‘守墓心火’。”他指着灯盏中跳跃的金色火焰,“它以历代守井人的意志与部分生命本源为燃料。心火不灭,封印不倒。但显然……燃料快耗尽了。”
他回想起之前心火那微弱的、几乎熄灭的状态,以及旁边那些黯淡的符文残片,心中了然。奶奶笔记中提到的“薪火相传”,指的就是这个!需要新的、合格的守井人,以自身为薪,延续这守护的火焰!
而他,李望舒,这个被选中的“容器”,在经历了一系列考验(包括“镜界”的心性磨砺)后,最终被这寂镇石认可,以自身被侵蚀后又被净化的部分生命气息与残留的守井人本源意志为引,重新点燃了它!
他不是被吞噬的祭品,而是成为了新的守护者!
这个认知让他心中涌起一股复杂难言的情绪,有沉重,有释然,也有一种宿命般的平静。
“那……我们现在安全了吗?”陈清玥看着稳定燃烧的心火,稍微松了口气。
“暂时。”李望舒神色却并未放松,他抬头望向石窟那深邃的、不知通往何处的黑暗,“寂镇石的力量恢复一丝,能暂时压制基地下方那片区域的躁动。但‘牧者’和那些地灵并未被消灭,它们只是被暂时逼退或隐匿了。而且……”
他顿了顿,感受着石碑传递给他的、关于外界的一些模糊信息:“基地里……很混乱。规则噪音虽然减弱了,但有很多……强烈的负面情绪和生命气息在快速消失。”
陈清玥脸色一白,明白了他的意思。基地里的其他工作人员,恐怕在之前的混乱中伤亡惨重。
就在这时,那巨大的寂镇石,突然发出了极其轻微的、如同风吹过古老书页的嗡鸣声。碑身上那些繁复的符文,流转的速度微微加快,一道柔和的金光自碑顶射出,在两人面前投射出一片模糊的、水波荡漾般的光幕。
光幕中,景象扭曲不定,但隐约能辨认出是基地内部的场景——破碎的通道,闪烁的应急灯,以及一些倒在地上的、穿着研究服或安保制服的身影。景象快速切换,最终定格在了一间熟悉的、布满仪器的房间外——那是民俗异常部核心档案室的门口!
只见档案室的合金大门严重变形,仿佛被巨力撞击过,门口倒着几具形态怪异的、由淤泥和骸骨构成的地灵残骸,但同样也有穿着基金会制服的人员倒在血泊中。
而在那扭曲的门框旁,靠坐着一个李望舒有些眼熟的身影——是之前给他们做过初步检测的那位王研究员!
他脸色灰败,胸口有一个恐怖的、仿佛被腐蚀过的伤口,气息奄奄。但他的眼睛却死死盯着光幕的方向(或者说,隔着空间,盯着寂镇石的方向),嘴唇艰难地翕动着,似乎想传递什么信息。
与此同时,一个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意念,透过寂镇石的共鸣,传递到了李望舒的心间:
“……‘牧者’……目标……‘钥匙’的……另一半……陈……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