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记忆里的片段又不断冒出来——沈幼楚在他加班时悄悄放的热牛奶,在他发烧时红着眼眶守夜,在他遇到危险时,她不顾自己的死活推开自己。
如今的她还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要不是她,那么现在躺在医院里的人就是自己了……那些真切的关心,难道也是演的?
不可能,她没必要,甚至将整的沈家都交给自己。
就在他快要被愤怒和困惑压垮时,脑海里突然闪过沈幼楚在华安县时,那家咖啡厅里跟自己的对话。
咖啡厅里,沈幼楚的解释:“不凡,对不起……我没办法,你们的命绑在一起,他不能死,至少是在黄斜墩今年生日之前他必须活着……”
“命绑在一起”?陆不凡的心猛地一沉。
难道真的像她说的,她是一个重生者,黄斜墩的生死,会牵连到自己?
如果黄斜墩死了,自己也会出事?
这个念头一出,之前的愤怒突然像被戳破的气球,慢慢泄了气。
他看着黄斜墩,突然觉得对方的狰狞和疯狂,都透着一股可悲——这个人靠着自己的骨髓活下来,却只能用这种方式来报复,来证明自己的存在。
他又想起沈幼楚的处境:一边是需要骨髓救命、能以死相逼的黄斜墩,一边是不能让其知道真相、否则可能陷入危险的自己。
她夹在中间,除了瞒着所有人设计这场“移植”,还能有什么办法?
陆不凡深吸一口气,胸口那股被攥紧的窒息感渐渐消散。
他缓缓抬起头,看向黄斜墩,眼神里的震惊和愤怒褪去,只剩下一种平静的了然。
“所以呢?”他开口,声音虽然还有些沙哑,却没了之前的颤抖,“你用了我的骨髓活下来,然后跑到这里,想靠这个让我崩溃?”
黄斜墩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显然没料到陆不凡会是这个反应。
他原本以为陆不凡会暴怒、会质问、会当众失态,可眼前的陆不凡,竟然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
“你……”黄斜墩的声音卡住,之前的嚣张瞬间没了底气。
陆不凡向前一步,目光坦荡地看着他:“你活着,是幼楚的选择,也是我的骨髓选了救你。但这不代表你能拿这件事来要挟谁,更不能让你挑拨我和幼楚的关系。”
他转头看向在场众人,声音清晰而坚定:“我确实捐过骨髓,但受赠人是谁,我并不在乎,能救人即可,哪怕是仇人。至于我和沈幼楚,我们之间的感情,不需要靠一张证或一件事来证明。”
说完,他不再看黄斜墩难看的脸色,也不再管周围探究的目光,径首走向李炳清市长。
此刻的他,心里己经没有了之前的质问,只剩下一种释怀——无论当初沈幼楚出于什么原因隐瞒,她的初衷,或许从来都不是伤害他。
黄斜墩那句带着刻意的“谢谢你,陆总,我的救命恩人”落下时,宴会厅里先是短暂的寂静,随即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湖面,议论声层层扩散开来。
众人看着陆不凡骤然失色的脸色,再联想到黄斜墩凑近他耳边低语的举动,一个模糊的念头渐渐清晰——刚才黄斜墩说的,恐怕和“救命”有关。
有人下意识看向黄斜墩的脸色,他虽穿着高定西装,却难掩眉宇间的病气,再看陆不凡此刻僵硬的姿态,加上刚刚他所说的他的骨髓捐给谁他无所谓,哪怕是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