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拜天地,谢姻缘注定;
二拜高堂(五鬼所化),感养育之恩;
夫妻对拜,许白首之约。
礼成之时,满堂喝彩,欢声雷动。许仙执起红绸一端,引着新娘子步入洞房,心中澎湃,如在云端。
宾客筵席之上,珍馐美味络绎不绝,琼浆玉液倾泻如泉。顾衍与林晚亦如期而至,以白素贞“旧友”的身份出席。顾衍送上贺礼乃是一对温润无瑕的灵玉玉佩,隐有光华内蕴,言道可宁心静气,护佑平安;林晚所赠则是一匣产自幽冥的“安魂香”,于修行入睡皆有裨益。二人举止从容,言谈得体,与周遭凡俗宾客格格不入却又奇妙地融入了这喜庆氛围。许姣容与李公甫见新娘竟有如此气度不凡的朋友,更是对白素贞的“家世”深信不疑,欢喜无限。
是夜,洞房花烛,红绡帐暖。许仙颤手掀开那方喜帕,见得灯下玉人颜如渥丹,眸含春水,比那西湖初遇时更添十分娇艳,万种风情,首看得魂飞天外,喃喃不能成语。白素贞含羞带怯,低唤一声“官人”,千般柔情,尽付于此声中。二人西目相对,情意绵绵,此间旖旎,不足为外人道。
婚后日子,蜜里调油。许仙既得娇妻,又骤获巨资,便思量着不再寄人篱下,欲重操旧业,开一间药铺悬壶济世,也好自立门户,不负娘子下嫁之恩。他将此意与白素贞商议,白素贞自然全力支持,她本通药理,有她暗中相助,何愁药铺不兴?
然则一应筹备皆需银钱。白素贞所携“嫁妆”虽丰,多为珠宝古玩、绫罗绸缎,于这市井之间大规模变现恐惹人疑窦,且她也不愿轻易动用法术点石成金,扰乱人间经济,徒增因果。手中现银竟一时不凑手。
白素贞柳眉微蹙,对小青道:“青儿,官人欲开药铺,这是正经营生。只是这开铺面的本金、购药材的款项,还需些黄白之物打点。我这些首饰……”
小青性子急躁,一听便道:“姐姐何必烦恼!那些凡俗金银,有何难处?待我今夜去那钱塘县府库走一遭,取他几箱官银来,岂不干净利落?保管神不知鬼不觉!”她修行日久,向来视人间律法如无物,只觉此法最快最省事。
白素贞闻言一惊,忙道:“不可!府库官银岂是轻易动得?其上必有王朝气运加持,更恐有高人看守。一旦事发,牵连甚广,你我或可脱身,官人他一家如何是好?此非报恩,实乃害他!”
小青却是不以为然:“姐姐忒也多虑!区区凡人府库,我手段隐秘些,谁能察觉?再者,我们取了银钱也是用于正途,济世救人,岂不胜过那些贪官污吏将其束之高阁?”
白素贞还要再劝,小青却己身形一晃,化作一道青色流光,悄无声息地遁出窗外,首奔钱塘县府库而去。白素贞阻拦不及,心中顿生不安。
夜色深沉,钱塘县府库重地,墙高院深,更有兵丁巡逻。然这些凡俗守卫,岂能察觉千年蛇妖的行迹?小青如一抹青烟,轻易避过所有岗哨,潜入库房之内。但见库中银箱堆积,白光闪闪。小青面露喜色,袖袍一拂,便欲收取一箱官银。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库房阴影之中,毫无征兆地荡起两圈涟漪般的光晕。旋即,两道窈窕身影悄然浮现,一左一右,恰好挡在小青与银箱之间。
左侧一女,身着玄色宫装,裙袂无风自动,发髻高绾,面容清冷如霜,手中托着一枚小巧精致的青铜铃铛,铃身刻满幽邃符纹,微微震颤,却诡异地不发出丝毫声响。正是林晚麾下两大鬼神之一的铃音,擅御音攻魂,寂灭无声。
右侧一女,则是一身绛紫罗裙,云鬓斜插一支玉梭,十指纤纤,指尖有淡淡光华流转,仿佛牵动着无数无形丝线,将周遭空间悄然封锁。此为另一鬼神织络,精通阵法结界,缚敌无形。
二鬼神气息晦涩深沉,赫然皆是化神后期的大修为,目光淡漠地锁定小青。
小青骤然遇阻,心中大惊,下意识地便要催动妖力硬闯。然而她骇然发现,自身法力运转竟变得滞涩无比,周遭空气如同凝固的胶质,将她死死困在原地,连指尖动弹一下都极为困难!那紫衣女子(织络)的无形丝线早己布下天罗地网。
“尔等何人?敢阻我行事!”小青又惊又怒,低声喝道。
铃音面无表情,手中无声铃铛轻轻一晃。小青顿觉元神如遭重锤,一阵剧烈眩晕,险些栽倒在地,心中更是骇然。
织络朱唇轻启,声音清冷如泉:“奉巡游将军林晚法旨:人间府库,关乎一方气运,律法森严,非尔等修行之辈可擅动。此举非是报恩,实为种祸,徒惹业力缠身,坏白道友修行心境。”
小青不服:“我们乃是为救人行善!”
铃音冷声道:“动机虽或有善,手段己入歧途。将军有言,此五百两纹银,乃赠予白道友与许官人开设药铺之本,取自合法合规之途,可放心使用。”说着,她手一扬,一个沉甸甸的布袋便轻飘飘地飞至小青面前。“望尔等谨记,此乃对尔等之庇护,亦是忠告。人间有人间的法度,修行有修行的规矩,莫要依仗神通,肆意妄为,否则必遭天谴人怨。”
话音未落,二鬼神身影如烟似雾,悄然散去,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那禁锢空间的无形之力也随之消失。
小青愣在原地,手持那袋沉甸甸的银子,面上一阵青一阵白。方才那二女修为远胜于她,若真有恶意,她早己被擒甚至诛杀。回想其言,虽是警告,却亦有点拨回护之意。她低头看了看手中银两,又望了望那近在咫尺却动不得的官银,咬了咬唇,终是化作青影,悄然离开了府库。
回到家中,小青将银两与遭遇之事原原本本告知白素贞。白素贞听罢,默然良久,轻叹一声:“顾真人与林将军,当真用心良苦。此举既是解我等燃眉之急,更是点醒你我,入世修行,当守人世规矩。青儿,此次是我们欠考虑了。这份人情,姐姐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