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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风波（第1页）

午后的阳光带着慵懒的暖意，斜斜地穿过蒙尘的玻璃窗，在教室里投下长长的、歪斜的光柱。空气里浮动着粉笔灰和青春期特有的、带着点汗味的躁动气息。

讲台上，历史老师老张正用他那特有的、平缓得近乎催眠的语调，讲述着“改革开放初期的乡镇企业崛起”，声音像温吞水，一点点消磨着大家的意志。

曾佳欣百无聊赖地转着笔，笔帽在指尖灵活地跳跃。课本上密密麻麻的字在她眼前模糊成一片。她偷偷瞄了一眼旁边的江森。

他倒是坐得端正，眼睛看着黑板，但眼神明显有些放空，手指无意识地在摊开的笔记本边缘轻轻划着圈。

一股恶作剧的念头突然冒了出来。曾佳欣嘴角弯起一丝狡黠的笑意。她飞快地从笔记本上撕下一小角空白纸，拿起那支快秃头的红水彩笔，刷刷写下几个字：

老张念经，困死我了！像不像一万只蜜蜂在脑子里飞？

写完，她用手指轻轻捅了捅江森的胳膊肘。江森回过神，疑惑地看向她。

曾佳欣冲他眨眨眼，下巴朝纸条努了努。江森立刻会意，这种课堂上的小动作他们早己轻车熟路。他不动声色地接过那张折成小方块的纸条，指尖能感受到曾佳欣写字时留下的轻微凹痕。

江森展开纸条，看到那行歪歪扭扭却充满活力的红字，忍不住牵了牵嘴角。他也拿起笔，在纸条下面空白处添了一句：

蜜蜂？明明是催眠咒。感觉下一秒就能梦见周公下棋。PS：你画的小人挺抽象。

他指的是纸条角落曾佳欣顺手画的一个打瞌睡的简笔小人，脑袋上还顶着几个代表“ZZZ”的符号。

写完，他把纸条重新折好，趁老张转身在黑板上写“苏南模式”西个大字的空档，手臂贴着桌面，极其自然地将小纸团往后一滑——目标是曾佳欣的桌面。

然而，就在纸团即将滑过那条鲜红的三八线、抵达安全区域时，意外发生了！

一只穿着黑色运动鞋的脚，突然从江森凳子后方伸了出来，不偏不倚，正好绊在了江森还没来得及完全收回的手腕上！

“啊！”江森猝不及防，手腕一抖，力道瞬间失控。那个小小的纸团，像一枚被弹射出去的微型炮弹，划过一道低矮的抛物线，“啪”一声，不偏不倚，正正好好落在了讲台边缘！

距离老张那双沾着粉笔灰的黑皮鞋，只有不到半尺的距离！

时间仿佛凝固了。

江森的心跳骤停，血液瞬间冲上头顶。他猛地回头，对上了后座刘晓盈那双带着点错愕和一丝来不及收起的恶作剧得逞般神色的眼睛。

她显然也没想到自己这一脚会带来如此“辉煌”的战果。

讲台上，老张写完最后一个字，粉笔头“哒”一声丢进粉笔盒，慢悠悠地转过身来。

他那双略带浑浊的眼睛，习惯性地扫视着全班，然后，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自己脚边那个格格不入的小纸团上。

教室里的空气瞬间变得粘稠起来。所有昏昏欲睡的脑袋都瞬间清醒，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那个小小的白色方块上，然后又带着各种意味地投向僵在原地的江森和曾佳欣。

老张弯下腰，动作不紧不慢，两根手指拈起了那个惹祸的纸团。他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慢条斯理地将纸团展开。教室里静得可怕，连窗外香樟树枝头麻雀的叽喳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老张的目光在那两行红蓝相间、字迹迥异的“罪证”上停留了足足有十几秒。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喜怒。

终于，他抬起头，目光在教室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江森和曾佳欣的方向，声音依旧平缓，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上课传纸条？”他抖了抖手里的纸条，“看来我讲的‘乡镇企业’，不如你们纸上谈兵有趣？”

曾佳欣的脸瞬间红得像煮熟的虾子，深深埋下了头，恨不得钻进桌肚里。江森也感到脸上火辣辣的，硬着头皮不敢看老张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