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江啸天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杀鸡儆猴?这只鸡,选得不错。但你的刀,太快了,也太狠了。一刀毙命,猴子是吓着了,可你也暴露了刀的锋利。真正的猎手,是不会轻易让猎物看清自己武器的。”
说着,他又落下一子,悄无声息地截断了江辰白子的外围通路。
江辰看着棋盘,沉默片刻,忽然笑了。
“爷爷教训的是。但孙儿以为,对付一群己经习惯了在院子里啄食的鸡,有时候不需要复杂的陷阱,只需要让它们清清楚楚地看到,那把悬在头顶的刀,随时会落下来。”
他的白子没有去解救被围困的角落,反而悍然打入了黑子腹地,在棋盘中央开辟了新的战场。
江啸天眼中精光一闪,凝视着棋盘上那枚深入敌阵、看似自寻死路的白子,许久没有落子。
书房里陷入了长久的寂静。
苏琴坐在一旁,只觉得手脚冰凉。她听着这爷孙俩云淡风轻的对话,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砸在她过去二十年建立起来的世界观上。
一个资产近十亿的家族,在他们口中,不过是一只“鸡”,一块“石头”。
一场牵动了银行、股东、舆论的商业风暴,在他们看来,只是一把“太快太狠的刀”。
这一刻,她才真正明白,江辰在车里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过去所追求的豪门,所向往的上流社会,在这个爷孙俩构建的棋盘面前,渺小得如同一粒尘埃。所谓的赵家、李家,或许也只是这棋盘上,或黑或白的棋子而己。
而她自己呢?
她甚至连成为棋子的资格都没有。她只是一个被棋手随手带来,负责端茶倒水、旁观棋局的女仆。
“那只鸡死了,猴子也吓跑了。接下来呢?”江啸天终于开口,他的手指着一枚冰凉的黑子,“赵家那只小猴子,可不是王家这种圈养的鸡能比的。他背后,还站着人。”
江辰的目光从棋盘上移开,首视着自己的爷爷:“我那位好堂叔,江海峰。”
“看来你都清楚。”江啸天将手中的黑子轻轻放下,“赵天宇这个人,狂妄自大,不足为惧。但他背后的赵家,和江海峰这些年在外面布的局,牵扯很深。动他,就等于是在我们江家这棵大树上,砍下一根枝干。”
江辰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腐烂的枝干,留着只会让整棵树生病。不如早些砍掉,还能当柴烧,给主干添些暖意。”
“说得好!”
江啸天发出一声畅快的笑声,手中的玉石核桃被他重重地拍在桌上。
他拿起一枚黑子,没有落在棋盘上,而是递到了江辰面前。
“碾死一只蚂明,不算本事。让一群蚂蚁为你搬家,才是棋手该做的事。”江啸天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一股洞悉一切的穿透力,“赵家是块不错的磨刀石,但记住,你的目标,从来不是石头本身,而是要借这块石头,磨出你自己的刀锋,亮给我们江家所有人看。”
江辰接过那枚黑子,紧紧攥在手心。
“孙儿明白。”
江啸天点了点头,目光再次转向角落里的苏琴,那一眼,淡漠而威严。
“处理好你身边的人和事。江家的继承人,不能有任何拖泥带水的软肋。”
这句话,像一根冰冷的针,狠狠刺入了苏琴的心脏。
江辰站起身,对着江啸天深深一躬。
“爷爷,我先回去了。”
当他带着苏琴走出书房,重新站在那被夜色笼罩的庭院中时,苏琴只觉得浑身发冷,连走路的双腿都在微微发颤。
江辰没有看她,只是自顾自地往前走。
“现在,你明白了吗?”他的声音从前方传来,飘散在冰冷的夜风里。
苏琴没有回答。
她抬起头,看着这个男人的背影。他走在前面,身影被庭院里的灯笼拉长,显得愈发高大,也愈发孤独。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签下的那份契约,不是简单的卖身契,而是一张通往地狱深渊的门票。
而这个男人,就是站在深渊入口,亲手为她打开大门的引路人。
她别无选择,只能跟上去。
因为她隐约感觉到,覆灭王家,只是这盘惊天大棋的开局第一步。
而真正的棋局,此刻,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