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里,戚忆与花满天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连带着把花开也当作亲儿子。这时候几乎戚忆是没命地大叫出声——他曾经是剑客,他是懂剑的,他知道此时此刻,他看到了多么可怕的剑法。
听到戚忆的声音,花开浑身一个激灵,他用尽全身的力气,调动一切的潜能,往边上闪避而去。
下一瞬,一把由两根手指比作的剑,划过他脖颈要害原先所在的地方。而此刻花开看到了,在这瞬息之间出招如霞的人,正是跟着自己二弟进来的那个寡言少语的黑衣人。
只一招,花开却像刚去地府走了一遭,浑身大汗淋漓,双腿禁不住要打摆。只一招,他意识到了眼前这拦住大门的黑衣人有多可怕,甚至比门外的几十个人加起来还要可怕。也正因为如此,他没有时间害怕。
与从小被母亲宠着,一身少爷脾性的弟弟不同,花开自幼跟着父亲学武,医过人,也杀过人。他知道,越是这样的时刻,越需要整合所有的力量。他轻轻一声呼哨,所有门徒迅速移动,结成一个半月型的阵包围住林炎。与此同时,花满天与戚忆默默地站住两个阵眼。这两人一站定,阵外的归允真就忍不住“啊”了一声。
林炎单薄的身躯凛然堵在大门之前。归允真既然已经发誓,他就要帮他守住这道门——不论是外面的人想进来,还是里面的人想开门。实话实说,林炎觉得归允真做了一个极为错误的决定,这个错误可能远比他或归允真本人想到的还要严重。但是归允真说“随便”,归允真说“绝不后悔”,那么林炎就要帮他实现——然后亲眼看看,他到底会不会后悔。
林炎背着手,目光自左至右将包围他的整个阵型慢慢扫过。扫完之后,他暗暗地皱起了眉,明白了方才归允真为什么会“啊”出那一声。
能赢吗?能的,但前提是他必须杀掉占据了两个阵眼的人,也就是花满天和戚忆,也就是花不谢的父亲和义父。
能杀了这两个人吗?林炎瞥了一眼站在阵外的花不谢——作为整个花家唯一一个没有参与到包围阵型里的人,他孤零零地落在外面,像一个被遗落在棋盘的棋子,满身满脸皆是茫然。
不能的。林炎心里知道,不能杀的。
——那就只能拖延了,拖得一刻是一刻。林炎是这么想的。
也就在这时,阵型发动了。
像滚滚车轮,数十个人结成的大阵朝林炎碾压而来,刹那间林炎仿佛是举着脆弱镰刀的一只螳螂,在马车的冲撞之下显得如此渺小。
归允真转过头,不去看林炎在车轮底下耍杂技,而是面对着呆愣在原地,甚至连手里的两桶水都还没放下的花不谢。
“对不起。”归允真忽然道。
“哎哟喂,”花不谢终于把手里的桶放下了,“这时候想起我啦?”
“让他们撤了吧,别折腾便兄了。”归允真平静地道,“我去开门。”
花不谢挑挑眉。
归允真接着道:“外面的人,我会解释清楚,保尸郎中这五个时辰,是我的决定,什么后果都是我一人承担,和便兄,和花家,和你,都完全没关系。”
花不谢揉了揉手上被水桶压出来的两道印子:“你想得倒美。我要是不同意呢?”
归允真道:“那我就求你同意。”
花不谢指了指内堂,道:“这些要死的人里,有你的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