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尧彪不曾亲眼看到朱永贤动手,但听同僚说了朱永贤在太庙里打仇瑾一事,要不是朱永鸿身边的太监拦着,估计当场就得出人命。
李尧彪先脱了外面的大衣裳,在熏炉旁暖和了半晌,身上不带一丝寒气了,才敢进内室找裘智。生怕给裘智招病了,朱永贤来找自己拼命。
裘智已经起床了,疲倦地躺在罗汉床上,听白承奉说李尧彪来了,不免有了几分兴致,强打起精神迎接。
李尧彪不像之前那样火急火燎,有心情客套几句,先关心了一下裘智的身体,再说正事。
“我的人在万花阁找到了秦四的相好。她说秦四原先好赌,似乎欠过债。我们猜测秦四很可能在赌场里欠了钱,被花蝶飞的人给盯上了。”
裘智实在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他怀疑自己的药里加了安眠药,不然怎么无时无刻不在犯困。要不是心里好奇,他根本提不起精神听李尧彪说话。
“宫里抓了二三十个人,男男女女都有,年纪倒不大,十几二十岁。殿前司审了几日,他们供出来了一个赌场,和秦四那条线算是对上了。”
裘智点点头,有些走神,想道:果然黄赌毒都不是好东西,害人不浅。
秦四要不是好赌,也不会死于非命。
裘智这几天病的厉害,没精力再去管案子的事,但朱永贤偶尔会和吕、白两位承奉说起。裘智迷迷糊糊有个印象,花蝶飞给朱永鸿气得不轻。
裘智对这个大舅子多少有些了解,不是好杀之人,不过真要是惹到了他,绝不会心慈手软。秦四的家人至少会判个徒刑。
“我们去赌场里抓了不少人,宫里的奸细愿意吐口,可惜知道的不多,只了解自己的任务。宫外的那些知道得多些,却死活不肯说。”李尧彪想起那群人一个个视死如归的样,就感觉头疼。
裘智没想到真真国居然在宫里安插了如此多的内应,心中一惊,幸亏发现的及时,尚未酿成大祸。
裘智估计宫里那二三十个人,真真国压根没打算回收,和巧儿一样,都是是被抛弃的命运,他们愿意招供也是人之常情。
宫外的奸细当然有遇到危险的可能性,但他们不属于弃子,而是富贵险中求的既得利益者。他们踩着别人的尸体往上爬,回去升官加爵,忠心程度自然不一样。
裘智慵懒的靠在引枕上,问出了最好奇的问题:“花蝶飞抓到了吗?一共几个人?”
李尧彪道:“花蝶飞就是个代号,他们核心成员一共五人,其中两个还是真真国的宗室。”
裘智神色微变,抓奸细是一回事,抓了人家的宗亲就有些麻烦了。真真国虎视眈眈,没准早做好了入侵中原的准备,朱永鸿现在备战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李尧彪见裘智眉头紧锁,赶紧补充道:“不是近枝。”
重要的人,真真国哪舍得派过来,就像朱永鸿肯定不会让朱永贤去别国以身犯险。
裘智这才松了口气。
送走了李尧彪,裘智换了身衣服。他在床上躺了这么多天,感觉全身酸软无力。今日艳阳高照,正好出门走走。
白承奉看裘智打算出门,吓了一跳,忙劝道:“二爷,您的病刚好,不能出屋。”
裘智轻咳了几声,执意道:“不走远,就在院里散散步。刚吃了药,实在撑得慌,走几步消消食。”
裘智现在早、中、晚,一天三顿药,每次都是一大碗,喝下去就已经半饱了。
白承奉听裘智这么说,不好再阻拦。毕竟,陈良医和宫里的太医都强调过,养好身体需要少思静养,而且要多吃点。裘智这一场病下来,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不多吃点没法恢复。
白承奉给裘智穿得厚实无比,远远看去就像一只小熊,又给他怀里揣了一个暖炉,才放他出门。白承奉扶着裘智,溜达了一盏茶的时间,立刻劝裘智回屋了。
朱永鸿看过真真国奸细的口供,得知对方狼子野心,谋划数年,视中原为囊中之物。他双唇紧抿,浑身散发着寒气,过了许久才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好,好,好。”
前段时间,真真国曾递交国书想要娶公主。一个女孩就能换来两国长治久安,朱永鸿自然不会拒绝。只是宗室里没有年岁合适的女孩,才拖延至今。
他本打算找个合适的女孩认做义女,嫁去真真国,如今看来不用给他们这个脸了。
朱永鸿让秉笔太监拟旨,命东海水军都督加强训练。
裘智休息了几天,虽然还有些虚弱,但感冒已经痊愈了,于是跟随朱永贤一同进宫了。大舅哥对自己不错,特地派了太医来王府给自己看病,不然自己不会这么快康复。无论是做臣子还是做弟婿,都得去谢恩。
二人来到紫宸殿,行过君臣大礼。朱永贤知道裘智久病无力,一手扶住裘智的手臂,一手搂腰,将他搀起。
朱永鸿现在每天一睁眼就有一堆糟心事等着他去处理,今日看弟弟和裘智恩爱异常,总算是有一件能稍微让他开心点的事了。他一直紧皱的眉头,略微舒展开来。
朱永鸿暗暗感慨,俩人过了这么多年,依旧蜜里调油,不枉自己当年同意了二人之事。
朱永鸿先问过裘智的身体,听他说好的差不多了,话锋一转问道:“你那诗写的怎么样了。”
裘智只觉鸡皮疙瘩瞬间起了一身,脸色也随之一变。他现在最害怕别人提起诗,一提到诗就会想到花蝶飞那伙人,他脖子上被人掐出的指痕还未消退呢。
裘智以为花蝶飞的余党又搞出来什么新的诗,吓得结结巴巴问道:“什么……什么诗?”
朱永鸿不知自己怎么就刺激了裘智,给他吓得都哆嗦了。没写就没写呗,不是什么大事,至于这么害怕吗。
朱永鸿知道裘智娇弱,受不得惊吓,和颜悦色道:“进献的诗文,你还没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