狮驼国都,万妖殿前广场。
昔日人族王朝的玉石广场,如今被万千妖族的蹄爪磨砺得光滑如镜,倒映着阴沉的天空,仿佛一块巨大的墨玉。
广场西周,残破的宫阙飞檐上,蹲踞着无数禽类妖族——金鹰敛翅,秃鹫缩颈,碧鸾垂尾,个个目光锐利如钩,盯着场中动静。
地面上,走兽妖族按族群列阵,黑熊挺腹,犀牛刨蹄,巨象垂鼻,鳞甲摩擦声、兽爪踏地声、低沉的咆哮声交织,汇成一股野性的洪流。
空气中弥漫着尚未散尽的立盟血誓气息,腥甜中裹着铁血肃杀,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
高台之上,玄衣悟空负手而立。
身后,六大圣如同六根擎天巨柱——牛魔王雄视,蛟魔王渊凝,鹏魔王锐目,狮驼王沉厚,猕猴王诡谲,禺狨王炽烈,气息联袂成势,如同一道无形的天堑,镇压着全场躁动。
台下,是刚刚经历盟约洗礼、血脉相连的万妖盟众,目光灼灼,尽数汇聚于高台中央那道玄衣身影,有敬畏,有期待,亦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风起,卷动广场西周的黑色旌旗,“万妖盟”三个古字在风中猎猎作响,带着刺破云霄的锐气。
云层愈发低垂,光线晦暗如黄昏,为这场旷世朝拜更添几分沉重威仪。
看似铁板一块的万妖盟,内里远非太平。
不同种族间的宿怨旧恨,地盘利益的明争暗夺,强者为尊的妖族天性,都在盟约初立的兴奋褪去后,如潮水下的礁石般悄然浮现。
更有几道极其隐晦、带着仙佛清苦与寂灭气息的意念,如同水底暗蛇,在群妖意识边缘游弋,放大着那些潜藏的不满与猜忌。
“凭什么他血狼族占着灵矿上游?”
“那头老熊,当年在黑风岭杀了我胞弟,此仇岂能因一个盟约就勾销?”
“这孙悟空,不过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妖猴,真能带领我等对抗天庭佛门?”
细碎的杂念,像野草般在部分妖王心中疯长,搅得他们气息紊乱。
朝拜大典进行至半。悟空正欲开口颁布盟规,整饬秩序——
“且慢!”
一声暴喝撕裂了广场的肃穆。只见妖群中,一道血红身影越众而出,踏碎地面青石,带起漫天血雾。
来者是南赡部洲凶名昭著的【血瞳魔君】,本体为一头千年血蝠,身形瘦高,蝠翼半展,双瞳赤红如血,周身缠绕着化不开的血腥气,性情暴戾,最是桀骜不驯。
他身后,跟着十几位同样面色不善的妖王,皆是平素与他交好,或被他武力慑服之辈,此刻个个摩拳擦掌,目光挑衅地望向高台。
“孙悟空!”
血瞳魔君血眸首视高台,声音尖利如刮骨,“立盟便立盟,为何要尊你为唯一盟主?俺老血不服!
妖族向来强者为尊,你这盟主之位,需得让俺们掂量掂量斤两!”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支持悟空的妖王怒目而视,低吼连连;而更多中立、心存疑虑者则冷眼旁观,想看看这位新盟主如何应对。
那几道外部窥探的意念波动明显加剧,带着煽风点火的恶意,仿佛在期待一场内讧。刚刚凝聚的联盟气运,竟因此泛起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隐有溃散之兆!
六大圣面色一沉,牛魔王踏前一步,古铜色的拳头咯咯作响,便要呵斥。
悟空却微微抬手,阻止了他。
悟空目光平静,看向血瞳魔君,如同看一只聒噪的秋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