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
送走哭哭啼啼的黎小少爷,云媞才发现,世界原来这么安静。
安静得像回到了塞伦盖蒂草原,那颗熟悉的金合欢树不见了,只剩四面八方的风在耳畔回响。
不过,这种不适并未持续多久。
新的喧嚣开始了。
《无渡》剧组。
几天的拍摄后,许彦青能明显感觉到云媞的进步。
她也许不是有天分的演员,但绝对是不服输的学徒。
找不准何种场景该用何种状态和情绪,云媞便在休息时静静坐着观察,捕捉其他人细致入微的神情,然后分门别类,移植式地模仿。
这种办法虽原始,但比较有效。
再加上,云媞饰演的那个角色本就比较人机,承担更多的是武打戏份,很少有大开大合的情绪、大起大落的冲突,只需在面瘫脸上偶尔加点微表情,就够用了。
拍摄渐入佳境,剧也未播先红。
许彦青越发相信云媞就是自己的贵人。
今天转场有一场吊威亚的戏。
故意晃到云媞身边时,许彦青神情有些不自在地说:“放心,不会有问题,都是专业的。”
见对方看过来,他兀自挺直腰板,“那什么,我以前确实有点年轻气盛、恃才放旷,谁都不放在眼里,但这几年其实……我这脾气已经好很多了。”
受了点挫,生了场大病,开始在庙里吃斋念佛、修身养性,许彦青渐渐明白一个道理:爱出者爱返,福往者福来。别为难自己,更别刁难他人。
他想对云媞说:没有再发生过组内武替或群演受伤、被压榨的情况。
但这么说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
正犹豫着,云媞已经在工作人员指导下扣好了锁扣。
不知道许彦青嘀嘀咕咕在说些什么,她有点嫌弃地推他:“回你座位上去吧,挡住我看走位了。”
一旁观摩的明娇娇也笑,“回来吧许导,您别打扰媞媞对戏,就是最大的相安无事。”
“啊?哦。”
许彦青无措地摸了摸鼻尖。
莫名有一种渣爹年轻时家暴,对孩子拳打脚踢,等孩子长大成材、前途无限时,又追悔莫及、求儿养老,结果等待自己的却是一大把年纪被子女们厌弃。
要想修复关系……任重道远啊。
重新坐到大监前,看着显示屏上准备就绪的云媞,许彦青顿了顿,抬起对讲机:“a!”
黑衣刺客的匕首寒光乍现。
云媞右滑步侧身,左掌劈击腕骨。金属坠地声未落,她已抬腿借力,踏着对手胸腹凌空横扫。
满地落叶霎时震起,对面数人应声倒地。
“很好,后面群演上,威亚准备。”
威亚机绞盘疾转,钢丝嗡鸣骤响。
古色古香的院落中央,云媞脚踏屋瓦凌空飞渡。腰间的威亚顿时绷如满弓,身形也借势纵跃数丈高。
她挥动手臂,剑锋朝镜头直劈。
高空凝滞的片瞬间,隐在暗处的黑衣群演们挽弓齐射。
铁箭本该擦背而过钉入梁柱,但云媞突然察觉到一道不属于道具箭的寒气。
一支真箭混在道具之中。
就在飞矢轨迹偏离原定路线,即将直射胸口,云媞下腰旋身,堪堪避开。
许彦青蹙眉。
他看出最后这个动作并不在原先设计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