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曜以为定会听到自己的贴身内侍说,自然是宇文渊。毕竟相较之下,他只是一个已逝宫女所生、遭皇帝厌弃的皇子,就算瑞丰是他的心腹,跟随他多年,也改变不了这点事实。
而宇文渊呢?年纪轻轻便带兵出征,打仗从未有过败绩,不仅手握兵权,还救过他父皇,为人又嚣张跋扈,连看人都从不仰视。
瑞丰却反问:“这还要看殿下想听真话还是假话,又想从何种角度论据。”
“你我之间,自然是真话。”夏侯曜道:“恕你无罪,只管说便是。”
瑞丰道:“奴才认为,殿下您比之少师大人的家世,确实不及,如今太师府可谓是权势倾天,便是连将军府都要避其锋芒,可树大招风,焉知没有祸事暗藏?”
夏侯曜笑着摇头:“我听太傅讲课,你也跟着记在心里了。”
“奴才跟着殿下,自然是要上进的,否则实在是不配伺候殿下。”瑞丰道:“殿下,奴才这两年斗胆也算是看出点门道来,您对奴才都肯说上两句真心话,却对少师大人……这点,奴才瞧着,您要比少师大人强太多。”
夏侯曜嗤笑:“他对我不也一样。不过是试探胁迫,有所图谋。利聚而来、利尽而散罢了。”
瑞丰皱眉:“殿下正是这点比旁人厉害。奴才觉得,殿下合该坐那九五之尊之位。殿下并不沉溺于儿女私情,也不信任他人的花言巧语。”
“这么说,好似宇文渊被情所困似的。”夏侯曜冷笑。
“依奴才看,倒不尽然。”瑞丰犹豫道:“奴才认为,少师大人也是个明白人。只是……奴才偶尔也觉得古怪,以太师府今时今日的地位,少师大人想要什么样的绝色得不到?纵使殿下您就是那绝世无双的品貌,可在朝政上对少师大人实在是无有助益的。”
夏侯曜缓了脸色:“你说他便说他,变着法地夸我做什么?”
“奴才是殿下的奴才,自然觉得殿下是千好万好最好的。”瑞丰笑道:“况且,奴才当真是这般想的。只不过,奴才也越来越看不懂少师大人了。”
“……何止是你。”夏侯曜紧皱细眉,出神地喃喃。
“还有一事。殿下,不知您是否听到过风声?太师大人为少师大人择了一门亲事,是翰林院掌院李从京李大人家的姑娘。”瑞丰道:“只是少师大人还未应允。”
夏侯曜道:“他既已与我合作,自然瞧不上李家区区五品的门户。”
主仆二人正说这话,营帐外突然传来内侍的叫声:“不好啦!不好啦!来人啊!快来人!御医!快传御医!”
“何事?”夏侯曜示意瑞丰:“出去看看。”
“不必了。”帐帘被掀开,淑妃携侍女低头走进来:“别起来。外头且要乱一会儿,你别出去蹚这趟浑水。”
夏侯曜问:“母妃,这是怎么了?”
“你三哥和九弟今日一早到御苑林中打猎,也不知是从哪儿跑出来一群极凶的恶犬,竟不管不顾地朝着他二人飞扑上去。”淑妃道:“一个被咬了小腿,一个被咬了后头的不堪处。”
夏侯曜笑道:“竟有这样的事?下人们都在做什么?也不知护着三哥和九弟。”
“今早军营急报,太师府那父子俩即刻要回前线去,宇文渊调了人手帮他手下的兵打点,旸儿和昀儿那里便没剩几个了。”淑妃道:“此事你只当全然不知情,只管好好养病。”
“母妃说的是。儿臣还病着,若是过去,指不定又要担上什么莫须有的罪名。”夏侯曜对瑞丰道:“也叫咱们的人都老实些。”
“是。”瑞丰退出去。
淑妃看着夏侯曜:“如今前线再有纷争,薄将军又病着,圣上纵使不喜宇文行郎父子分权,却也不得不靠着他们带兵打仗,你日后也要对太师府更加恭敬,切莫给抓去什么把柄。”
“母妃放心。”夏侯曜叹道:“也是薄将军的病迟迟不见好……若他日宇文渊娶了李家的姑娘,虽岳丈只是翰林院的掌院,可到底也是清流,且文臣武将都沾亲带故了,太师府岂不是更得意了。”
淑妃道:“曜儿觉得宇文渊会娶那李家姑娘?”
“不是宇文行郎的意思?”夏侯曜道:“宇文渊便是再不愿,还会违抗父命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