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隐真今日穿了身轻薄的绿春衫,脚上踏着一双白靴,站在春日草地中,明媚漂亮,东风温柔,不可言喻。
三人愣在亭中。
季隐真邋遢是出了名的,从前老宫主在时,他不爱梳头,不爱洗脸,衣服穿包浆了也就那样,走在路上像个野人。
老宫主雍容华贵了一辈子,受不了季隐真这样,曾数次毒打责罚,可季隐真依旧我行我素。有一次甚至打断了季隐真的一条腿。
季隐真于良远有恩情,再者他本身也爱干净,一开始本想为季隐真打点一切,可功课太过苦重,每天下课累得手指头都抬不起来,休息三个时辰后还要继续练习,还经常被老宫主责打,也顾不上帮他了。
直到季隐真被打断了腿,良远封星雨等这才商量谁给他洗头谁给他洗衣服。
不过他们也没伺候季隐真几天。魔君听说季隐真腿被打断了,给季隐真安排了几个小厮伺候。季隐真一休息休息了两个月,众弟子羡艳无比,甚至也故意犯错讨打,不着痕迹让老宫主打断几根骨头,上床养伤。
可事到如今,季隐真也只是变得干净了,身上穿着的永远是那件黑衣服,也从来不打扮,不在乎自己的样子,别人要给他装扮装扮他也不让,直到最近,他忽然变得开始在意自己的样子了。
安静了良久,霓欢大叫一声,一拳击向亭柱,那根粗壮的亭柱立即折断。封星雨和良远吓得跳到了走廊中,所幸亭顶没有掉落的倾向,二人又走了回来,封星雨道:“你干什么啊?”
霓欢咬牙忍痛,紧握着疼痛的右手,熬过了那阵痛感,恶狠狠道:“我倒要去看看这个霍行知到底是什么狐媚子,从前我叫隐真哥哥去跟我换件好看的衣服,他从不理我,今日倒自己换上了?是他自己换的还是霍行知让他换的?气死我了!!”
霓欢迈步向前,走了好几步停住,回头道:“快走啊,你们怎么站着不动?”
良远道:“不去。没兴趣。”
封星雨道:“我也不去。我讨厌鼻子高的人。”
霓欢气结,瞪了二人两眼,道:“你们不去,那我自己去!”便气呼呼地走了。
霓欢的身影消失后,良远把目光投在封星雨身上,封星雨眼看躲不掉,哈哈一笑道:“看我做什么?”
良远道:“季隐真那个性格,不可能会做利人不利己的事,你不知道还是我不知道?他就给霍行知送了钱,没做别的吗?”
封星雨摸了摸鼻子,道:“我可不知道。”
良远道:“到底做什么了?别惹上一身麻烦。”
封星雨犹豫片刻,道:“麻烦倒不是什么麻烦,反正你别说出去,传到魔君耳朵里非杀了霍行知不可。霍行知死了,季隐真非找我麻烦。”
良远不太相信道:“什么事会那么严重?”
封星雨忍不住哈哈一笑,道:“他叫我弄来几包一等的安神药,每晚放在霍行知的饭菜里。这药可是有钱人家吃的东西,贵的要命,不久后会让人轻微犯困,睡着后越睡越沉。等霍行知睡得什么都不知道了,他就跑进去睡在霍行知旁边,天亮了才离开。”
良远震惊道:“你怎么不阻止他,任由他胡作非为?”
封星雨道:“胡作非为?你怎么又担心霍行知了?”
良远道:“我担心他?我担心季隐真。”
封星雨道:“你担心他什么,我把春宫图放在他面前,他也没反应,他能做什么?哎,你放心吧,我偷偷看了,季隐真就在霍行知手上脸上摸几把亲几下,没做什么出格的事。”
良远抿了抿嘴,道:“我走了。”便转身走入廊中。
封星雨连忙跟上去,道:“等等我,我和你一起走。”
这边,季隐真前脚刚到自己的房外,霓欢后脚就跟来了。
季隐真见她来了,站在门口,扭头看她,道:“你来做什么?”
霓欢原本是要说瞧瞧霍行知,但右手的疼痛越来越剧,又加看见季隐真身上穿着的新衣服,心头委屈,眼中泛起泪花,道:“隐真哥哥,我手好疼啊,你陪我去看大夫吧。”
季隐真道:“你自己去,我不去。”
霓欢恼道:“隐真哥哥,是不是因为里面躺着的那个人,你才不陪我去看大夫的?”
季隐真道:“他不在我也不和你去。”
霓欢叫道:“为什么!”
季隐真道:“我又不是大夫,我跟你去做什么?”说罢,便关上了房门。
霓欢走到门前,双手抬起推门,右手的痛感陡然加倍,她忍不住痛叫了出来,痛得眼泪哗啦啦往下流。
这下,她再也顾不上季隐真霍行知了,心道:“怎么这么痛?痛死我了!不行,嘶,好痛!等我将手上的伤看好了再来找霍行知这个狐媚子算账!”抱起右手,转身向流明宫中的药馆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