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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妙计平乱 喜结良缘（第1页）

寒风卷着沙尘拍打着紧闭的北平城门，城墙上宁王的叛军来回踱步，长枪上的红缨在暮色中如凝固的血。朱高炽勒住缰绳，望着城头飘扬的黑旗，指节捏得发白——三日前他们拼死突围至此，却被拦在城外。张小小攥着染血的衣袖，突然指着城楼上歪斜的灯笼穗：“世子，那是我们和王府约定的暗号！”

破庙的门槛在马蹄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朱高炽翻身下马时，锁子甲上的铜环还在叮当作响。张小小踩着满地枯叶跟进，忽觉后颈一凉——月光透过残破的窗棂，正映在供桌上半卷的《女诫》上，墨迹未干的批注旁，搁着燕王妃惯用的累丝嵌宝护甲。

“母妃？”朱高炽的声音撞在斑驳的砖墙上。佛龛后的幔帐无风自动，月白色织金袍角率先露出，绣着缠枝莲纹的马面裙逶迤拖地，将满地碎瓦都映得泛起冷光。燕王妃指尖抚过护甲上的点翠凤凰，凤目扫过儿子染血的披风，又落在张小小打满补丁的襦裙上，忽然轻笑出声：“难为你们能找到这里。”

张小小望着案头新换的素烛，突然反应过来：这庙中虽破败，可香案纤尘不染，蒲团摆放整齐，分明有人常住。朱高炽却踉跄着后退半步，玄色曳撒袍蹭过墙角蛛网：“您没事吧？”

“母妃没事，若不装昏迷，如何引宁王的眼线自投罗网？”燕王妃抬手轻挥，屏风后转出数位身着飞鱼服的暗卫，蟒纹在烛火下若隐若现。她抚过护甲上的暗纹，语气忽而凝重，“洪武二十八年，北平城暗流涌动。你父王带着高煦在军营巡视不在城中，你几个弟弟妹妹们尚幼，燧儿才不过十岁。。。”她望向庙外渐浓的夜色，“我若不设局，这群豺狼岂会放过你们？”

张小小盯着供桌上未写完的家书，墨迹在烛火中泛着暗红，突然想起这些日子在京城收到的“王妃病重”密信，落款处的朱砂手印如今想来，倒像是故意晕染的痕迹。朱高炽却己单膝跪地，锁子甲撞在青砖上发出闷响：“让母妃忧心了。”

“起来吧。”燕王妃转身时，十二幅马面裙扫过满地星辉，“倒是你这丫头，”她忽而看向张小小，眼中笑意渐浓，“可有破敌良策？”

张小小眼睛一亮，凑到王妃身边：“王妃，臣女又一法子，不如让我来给他们‘送个惊喜’？”她神神秘秘掏出个小本子，上面密密麻麻画着古怪的草图，“我研究了北平的排水系统，只要把这些‘特制香料’倒进下水道。。。”

“且慢！”朱高炽一把按住她的手，“上次你说‘特制香料’是花椒粉，结果害得半个军营打喷嚏，这次又是什么？”张小小吐了吐舌头：“这次是洋葱末、辣椒籽和。。。臭鸡蛋，保证让他们涕泗横流、不战自溃！”

当夜，王府暗卫分成数队，悄悄潜入叛徒聚集的据点。张小小戴着用纱布自制的简易防毒面具，蹲在下水道口，将混合好的“生化武器”一股脑倒进去。没过多久，据点内便传出此起彼伏的喷嚏声和尖叫声：“这是什么味道！比宁王的熏香还难闻！”

朱高炽趁机率领王府精锐破门而入，剑光闪烁间，叛徒们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有个小喽啰边擦眼泪边求饶：“别打了！我招！宁王说事成之后，赏我们每人十个。。。”话没说完，就被张小小扔来的洋葱砸中脑袋，又开始涕泪横流。

经过一夜激战，北平城内的宁王势力被彻底清除。当第一缕阳光洒在燕王府的飞檐上时，朱高炽和张小小并肩站在城墙上，望着劫后余生的北平城。张小小突然指着远处欢呼：“世子快看！城门的旗帜换回来了！”

三日后的北平城，燕王府朱门大开，朱红色绸带如赤霞垂落，将整条长街都染成吉庆之色。晨雾未散时，王府角门便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八个梳着双丫髻的小丫鬟，捧着装满花瓣的鎏金漆盘，一路撒向正厅方向，粉白的桃花瓣沾在青砖上，衬得远处缓缓走来的新娘愈发娇俏。

张小小身着金丝织就的翟衣，九翚西凤冠压得脖颈微微发沉，每一步都能听见霞帔上的珍珠流苏轻响。铜镜中，她望着自己眉间的花钿，想起昨夜燕王妃亲自为她描眉的情景。“咱们高炽啊，就托付给你了。”王妃的指尖带着温热，胭脂笔在她眼角轻点，“往后若他敢欺负你，便来告诉母妃。”

喜堂外，朱高炽身着大红吉服，头戴梁冠，腰间革带系着的玉佩随着呼吸轻轻晃动。他望着紧闭的喜房门，喉结不自觉地滚动。“大哥！”朱高燧突然从身后窜出，十岁孩童的脸上洋溢着兴奋，“你手心都出汗啦！”一旁的朱高炯白了弟弟一眼，八岁的小姑娘学着大人模样整理兄长的衣领：“别闹，一会行礼要庄重些。”

随着鼓乐声响起，喜房门缓缓推开。张小小扶着喜婆的手迈出门槛，忽见朱高炽快步上前，玄色靴面稳稳接住她落地的裙摆。“小心。”他低声道，温热的呼吸扫过她耳畔。两人相视而笑，穿过撒满五谷的红毡，走向喜堂中央。

“一拜天地！”赞礼官的声音高亢清亮。张小小刚要弯腰，却被凤冠的重量带得向前倾，腰间突然多了一股支撑的力道——朱高炽不着痕迹地托住她，动作自然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满堂宾客发出善意的哄笑，躲在燕王夫妇身后的朱高圻拍着小手：“哥哥嫂嫂在跳舞！”

“二拜高堂！”燕王夫妇端坐主位，朱棣望着儿子挺首的脊背，嘴角不自觉上扬；燕王妃则红了眼眶，手中的帕子轻轻擦拭眼角。张小小行完万福礼起身时，燕王妃突然走下台阶，将一对金镶玉镯套在她腕间：“这是我成亲时的嫁妆，如今传给你。”

“夫妻对拜——”这一次，两人稳稳相对而拜。当喜婆高喊“送入洞房”，朱高炽伸手要抱新娘时，张小小垂下眼眸，轻声道：“有劳世子了。”惹得朱高炽耳尖泛红，却仍稳稳将她打横抱起。

新房内，西盏红烛将鲛绡帐染成朦胧的绯色。床榻西角悬着的同心结随风轻晃，绣着并蒂莲的锦被上还撒着新鲜的红枣、花生与桂圆，正是寓意“早生贵子”的撒帐习俗。妆奁旁，青瓷碟里盛着的百合香缓缓升腾，混着案上的蜜饯甜香，在暖融融的空气中氤氲。

案头早备好了合卺礼所用之物，两只以红线缠绕的葫芦瓢静静摆放，其中盛满琥珀色的美酒。朱高炽将张小小轻轻放在绣墩上，目光示意案上葫芦瓢：“该行合卺礼了。”

张小小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想起婚前嬷嬷教导的礼仪，脸颊愈发滚烫。朱高炽拿起葫芦瓢，将其中一瓢递给她，两人手腕相绕，缓缓饮下交杯酒。酒液入口微甜，带着淡淡的果香，却比不上此刻萦绕在心头的甜蜜。饮毕，朱高炽将两只葫芦瓢合二为一，用红绸紧紧系住，象征夫妻二人从此合为一体，不离不弃。

饮完合卺酒，朱高炽转身欲去倒茶，却听见身后传来衣料的细微声响。回头时，正撞见她低垂着头，素白的指尖无意识地绞着霞帔上的珍珠流苏，烛光映得她耳尖泛起动人的红晕。“在想什么？”他不自觉放柔了声音，蹲下身与她平视。

张小小咬了咬唇，从袖中取出个精致的锦盒，盒面绣着的鸳鸯戏水针法细密。“这是。。。我亲手做的喜糖。”她将盒子推过去，目光却始终不敢与他相接，“也不知合不合世子口味。”

朱高炽打开锦盒，取出一枚裹着糖霜的杏仁，放入口中时，甜意混着坚果的醇香在舌尖散开。他伸手轻轻握住她冰凉的手，指腹着她指尖淡淡的薄茧——那是为他研制糕点时留下的印记。“很好吃。”他轻声道，“和你一样甜。”

张小小浑身一颤，脸颊瞬间烧得通红，想要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外头传来此起彼伏的欢闹声，还有朱高燧调皮的笑嚷，却都被隔绝在雕花门外。她抬眼望去，只见烛火在他眼底跳跃，映得那双素来沉稳的眸子，此刻盛满了温柔与深情。

窗外，月光悄悄爬上雕花窗棂，将交叠的人影温柔笼罩。历经风雨的两颗心，终于在这方红烛摇曳的天地里，找到了属于彼此的安宁与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