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波流转,似笑非笑,“世事纷扰,何妨借些温柔暖意?若是连这份软语缠绵都无可容,恐怕风月之间,便也难觅真意了。”
顾恒淡淡一笑,目光落回姜洛璃,语气温和,却字字如刀:“世间温柔百转,自是好物。只不过昨夜那院中情景……姑娘与狗缠绵欢好,竟也是风月之道?顾某孤陋寡闻,实在不懂。”
说罢,他声音微顿,转眸望向李溥,语气仍恭敬,却意有所指:“如此风月氤氲之地,要调兵理政、安民抚众,恐怕并非易事。小生才疏,实在不敢沾染其中。”
姜洛璃听他句句带刺,话里话外皆是冲着李溥去的,明显意在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
她懒得再与他咬文嚼字,只抬眸冷声回道:“顾公子莫再阴阳怪气了。本姑娘早就说过,我与阿黄有婚书在身,我是它明媒正娶的娘子,行的乃夫妻之实,做的……是正经事。”
她下巴微扬,神色傲然。“这还是爹爹亲自促成的喜事。”
堂内霎时寂然,仿佛连空气都凝固成冰。
顾恒像是被雷劈中,整个人微微僵住,目光死死定格在她脸上,半晌才低声喃喃,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将如此貌美的女子……送与狗?这世上竟有人能做出这种事?”
他转眸望向李溥,眼底浮现出厌恶,冷冷一笑,语气如刀般锋利:“将女子献予异族,好歹那还是人,你却拱手将女子推入畜道,连畜生都未必做得出来。”
李溥面色发白,嘴唇紧抿,一时无言以对。良久,他才缓声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此事内有隐情,我已悔恨终生,只愿尽余生补偿于她。”
他又望向姜洛璃的背影,眼中情绪难辨,似有痛楚与自责交织,低喃道:“你这是在劝人,还是在让我难堪?”
顾恒不欲多留,只觉得徐家庄的物资落入李溥手中,无异于羊入虎口,不过是换了一个更不堪的人掌控罢了。
他衣袖一甩,转身便要离去。
姜洛璃却忽然喝道:“站住!你今日若敢踏出此门,明日全绥宁便会知道你是‘兽郎君’,一月之后,整个北境都会传遍这个称号!”
顾恒缓缓转身,脸上满是讥讽,嘴角扯出一抹不屑的弧度,随即仰头长笑,笑声中满是癫狂:“你就只会这招吗……。哈哈哈哈……我倒要让天下人看看你们这对狗男女的丑事,究竟是一个小小秀才的谈资响亮,还是一州知州的更引人注目?你‘兽娘’的身份也会传遍四方,载入笔记志怪,传唱茶楼勾栏!”
他的声音愈发尖锐,仿佛要刺破这堂内的每一寸空气。
姜洛璃眸光灼灼如火,步步紧逼,气势凌人:“你是又疯了吗?你想让犬戎师出有名?想让山河崩裂,想让衡国女子都被压在异族人的胯下?”
顾恒被她逼得节节后退,脚下不稳,嘴唇微微颤抖,额角渗出细汗:“你……”
姜洛璃继续逼问,字字如刀:“被我说痛了?你有什么本事羞我?你别忘了,若不是我,你早就死在徐家庄了!我救你,不过是觉得你还有点用,可没把你当回事。别真把自己看得那么重要。”
她的目光冰冷而锐利,似要将他彻底刺穿。
顾恒神色崩溃,眼中怒火与屈辱交织,嘶声怒吼,声音几乎破音:“那你现在杀了我!我把命还给你!”
姜洛璃语气轻蔑:“我要你命何用?徒增杀孽。”
她顿了顿,声音低沉如深渊回响,在他心中激起无边波澜:“顾恒,你逃不掉的。”
顾恒红着眼看向她,胸膛剧烈起伏,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李溥看不下去了。
他太清楚姜洛璃气人的本事,当初自己也是被她几句话气得恨不得生啖其肉。
虽说如今,某种意义上,他反而被她“生啖其肉”了。
他挥散杂念,走上前来,靠近姜洛璃,低声道:“还是为夫来吧。”
他的声音沉稳,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
姜洛璃侧头瞥了他一眼,眼神中半信半疑,似在衡量他的能力。李溥却眼神坚定,给了她一个“交给我”的眼色。
她撇了撇嘴,红唇微微嘟起,不太情愿地让开一步,瞥了眼还一脸不识趣的顾恒,目光中带着几分戏谑。
李溥拱手微笑道:“顾贤侄,内子言语过激,莽撞之处,本官代她致歉。”
姜洛璃抱胸而立,气鼓鼓地看着李溥,心里却暗道:他都被我镇住了,道什么歉?
要我说,还是阿黄好,叫它咬就咬,从不含糊,这才是向着我的好夫君……咦?
阿黄呢?
她低头一看,没见到阿黄的身影,秀眉微蹙,扫视四周,却见那狗正在远处追着自己的尾巴,不停地原地绕圈,姜洛璃感觉它转的都有些发飘。
“……。。”
身旁,李溥仍在说话,声音不疾不徐:“顾贤侄,你才华出众,如今绥宁动荡,正需贤士襄助。本官有意荐你协理政务,至于仕途之事……我岳父正是容斋先生,他若出面,于你声望大有裨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