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头领真乃神人也!”王进由衷赞道,声音洪亮,充满了武学行家的欣赏。
“披此等重甲,力战栾廷芳这等高手近西百合,犹能行动自如,谈笑风生!此等体魄,此等坚韧,王某行走江湖半生,实属平生仅见!佩服!佩服!”
“哈哈哈!教头谬赞啦!”
宋万被宗师级人物一夸,更是得意,豪爽大笑。他顺手摘下自己那顶布满狰狞凹痕、几乎变形的头盔,指着内里一个精巧的皮囊装置,炫耀道。
“教头请看!此乃俺家哥哥的神机妙算!若非这头盔里藏着的‘续命甘泉’,俺老宋怕是早就累趴下,被那栾廷芳砸成肉饼,给兄弟们加菜啦!”说着,还做了个夸张的砸扁动作。
王进目光如炬,凑近仔细一看,只见头盔内壁巧妙嵌着一个坚韧的皮囊,连接着一根细小的肠衣管,末端是个软皮嘴儿。
他瞬间明白了其中关窍,眼中精光爆闪,猛地转头看向王伦,目光中充满了不可思议的惊叹与深深的折服。
“头领不仅仁义无双,礼贤下士,更兼智计百出,奇思妙想!竟能想到以此法在激战中补充体力,化不可能为可能!此等急智巧思,王某…五体投地!”
朱家庄,富丽堂皇却弥漫着血腥与烟尘的大堂内,气氛肃杀如冰。
朱大榜及其家小被反剪双手,哆哆嗦嗦地押在冰冷的廊柱下。
朱大榜面如死灰,的身躯筛糠般抖个不停,昂贵的锦袍上沾满尘土和不知是谁的血迹。
他那两个原本娇生惯养、如花似玉的女儿,此刻钗横鬓乱,华服破损,一张俏脸吓得惨白如纸,泪水混着脂粉在脸上冲出两道沟壑,眼神中充满了对未知命运的极致恐惧,如同受惊的鹌鹑般紧紧依偎在一起。
几个年幼的房族孙辈更是吓得连哭都不敢大声,只敢小声抽噎。
空气中弥漫着绝望的气息。
王伦端坐在朱家庄大堂主位,手指轻轻敲击着紫檀木扶手,目光如深潭寒冰,缓缓扫过在地、抖如筛糠的朱大榜,最终落在侍立一旁的朱贵身上,声音清晰而带着一丝探究的冷意。
“朱贵贤弟,这朱大榜盘踞临湖集多年,仗着朱勔之势作威作福。依你探事营连日查访,此人究竟有何具体劣迹恶行?可曾犯下十恶不赦、天理难容之大罪?你,细细讲来。”
朱贵略一沉吟,抱拳躬身,声音平稳却字字清晰。
“回禀哥哥。据兄弟们多方查证,朱大榜此人,倚仗权势,欺行霸市、强买强卖、巧取豪夺乡民田产商铺,确是有的。乡民畏其势大,敢怒不敢言,怨气积压甚深。然则…”
他顿了顿,抬头迎上王伦的目光。
“确实未曾闻有亲手或指使手下杀人害命、奸淫掳掠等足以明正典刑、非杀不可之大罪。其恶,多在盘剥聚敛,恃强凌弱。”
“哦?竟无必杀之大恶?”王伦眉梢微不可察地一挑,心中念头如电光飞转。
若此人罪大恶极,当场枭首,夺其家产,既顺天理,也快人心,更能立威。
但若仅为地方豪强,虽有恶名却无确凿死罪,贸然杀之,传扬出去,梁山“替天行道”的旗号立时蒙尘,坐实了“滥杀富户”、“劫掠成性”的恶名。
日后招贤纳士,聚拢人心,必受其累!
若强逼乡民诉苦公审?此法虽可借刀杀人,却易煽动暴戾,场面失控之下,其家小妇孺必难保全,更污我梁山仁义之名…
他目光不动声色地掠过廊下那两个如同风中落叶般瑟瑟发抖、泪眼婆娑的朱家女儿,一个既能平息众怒、获取实利,又能笼络人心、甚至解决“内部问题”的念头逐渐清晰。
“朱大员外,你想死还是想活?”
王伦踱步向前,居高临下地俯视朱大榜,面色如千年寒铁,声音如同寒冰碎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