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刀带着一肚子火气和新的任务,把手下的人像撒豆子一样撒了出去,重点搜寻那个“烫小卷、条件一般”的神秘女人。公安大院里,暂时恢复了表面的平静,但空气里依旧弥漫着无形的焦灼。
罗长青带着陈醒再次来到电讯科。推开门,依旧是那股熟悉的电子管热气混合着纸张油墨的味道。林静书还坐在她那靠窗的工位前,示波器上绿色的波形安静地起伏着,旁边的录音机缓缓转动着磁带。
“林工,有进展吗?”罗长青开门见山。
林静书闻声转过头,脸上带着一丝熬夜的疲惫,但眼睛却很亮。她拿起桌上几张写满数字和符号的纸,又指了指旁边一副耳机。
“罗科长,你们来得正好。我们对王芸投递的那份完整密码本进行了初步破译。”她语气依旧冷静,但语速比平时稍快,“内容很零碎,用了大量代指和缩略语,但有几个关键词反复出现。”
她拿起铅笔,在纸上圈出几个地方:“‘礼堂’、‘观礼台’、‘广场东西侧’、‘彩排’、‘烟花’。”
每一个词被念出来,罗长青的脸色就阴沉一分。这些词汇,无一不指向那个即将到来的、万众瞩目的盛大典礼!
“还有这个,”林静书又指向密码本末尾几个孤立的、与其他代码风格略有不同的符号,“这几个符号,在之前截获的‘幽灵信号’中,也出现过两次,都是在信号末尾,像是……确认指令或者状态码。”
陈醒的心脏猛地一缩。密码本和幽灵信号对上了!这说明,王芸这条线传递的情报,很可能就是通过那个神秘的无线电信号进行最终确认和启动的!
“能定位信号源吗?”罗长青急问。
林静书摇了摇头,露出一丝无奈:“信号持续时间太短,发射源又在移动,很难精确定位。不过,根据多次监测到的信号强度大致推算,发射区域……应该就在内城,可能覆盖天安门周边。”
天安门周边!
罗长青猛地转身,目光投向墙上那幅北平市详图。他的手指沿着天安门广场划过,掠过故宫、中山公园、太庙……最终,重重地点在广场东侧一片建筑群上。
“重点是这些地方!”他的声音带着金属般的质感,“公安部、市委、还有几个重要的接待筹备处,都在这附近!敌人反复提及‘礼堂’、‘观礼台’,他们的目标,很可能就隐藏在这些建筑里,或者……利用这些建筑作为观测点、引爆点!”
他拿起桌上的红蓝铅笔,在那片区域上,画下了一个又一个鲜红的圆圈。每一个红圈,都像是一双充满恶意的眼睛,在黑暗中窥伺着。
“必须尽快把这些红圈里的地方,像篦头发一样篦一遍!”罗长青看向林静书,“林工,你们电讯科能不能想办法,加强对那个频段的监控?哪怕只能缩小一点范围也好!”
林静书郑重地点了点头:“我们正在尝试加设几个流动监测点,靠近核心区域部署。另外,我也会继续分析密码本,看能否找到更多关于时间、具置的提示。”
“好!辛苦了!”罗长青说完,又看向陈醒,“陈醒,你对这些细节敏感,跟我去现场看看。光在地图上画圈不够,得用脚去量,用眼睛去看!”
两人离开电讯科,再次跨上那辆偏三轮。这一次,摩托车没有钻进小胡同,而是径首朝着北平城的中心——天安门广场驶去。
越靠近广场,气氛越发不同。街上巡逻的解放军战士明显增多,神情肃穆。一些主要街道都在进行最后的修缮和清扫,工人们干得热火朝天。随处可见张贴的庆祝标语和正在试挂的红灯笼,一种节日前的忙碌和喜庆正在蔓延。
但在这片日渐浓厚的喜庆之下,陈醒却感觉到一股潜藏的、冰冷的暗流。
摩托车在距离广场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下,两人步行靠近。罗长青穿着便装,但挺拔的身姿和锐利的眼神依旧引人注目。陈醒跟在他身后,目光如同扫描仪,掠过街道两旁的每一个商铺,每一个窗口,每一个行人的面孔。
他们沿着广场东侧漫步,罗长青不时停下,指着某栋建筑,低声对陈醒介绍:“那是原来的欧美同学会,现在是筹备处的临时办公点……那边,看到那个带钟楼的楼没有?以前是银行,现在里面存放了不少重要物资……”
陈醒默默记着,同时仔细观察着这些建筑的结构、出入口、相邻的胡同,以及可能的狙击点或爆破物安置点。他的脑海里,不断回闪着密码本上的词汇——“礼堂”、“观礼台”、“烟花”……
“罗同志,”陈醒忽然停下脚步,指向广场中央正在搭建的临时观礼台,“如果……他们的目标不是具体的某栋建筑,而是那个台子本身呢?或者,是利用烟花表演做掩护?”
罗长青顺着他的手指望去,眼神无比凝重:“都有可能。所以,排查的范围,远比地图上那几个红圈要大。这是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敌人藏在暗处,我们必须在他们扣动扳机前,把他们的手按住。”
阳光洒在广场上,映得青石板微微反光。远处,天安门城楼巍峨矗立,沉默地见证着这座古都的新生前夜。
陈醒看着那高高的城楼,看着广场上忙碌的身影,再想到地图上那些刺目的红圈,和可能己经潜伏到附近的敌人,一股沉甸甸的责任感压上心头。
时间,越来越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