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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暗室里的交锋（第1页）

眼看着赵大刀的人似乎己经盯上了那个鸭舌帽维修工，陈醒当机立断，改变了目标。维修工那边有赵大刀处理，他现在需要做的，是去探一探那个“丽影照相馆”的底。

他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半旧的青色褂子，拍了拍上面的尘土，深吸一口气，脸上挂起一种带着点好奇、又有点乡下人进城般的局促表情，迈步走进了“丽影照相馆”。

门上的铃铛“叮铃”一响。

馆内光线比外面暗不少，空气中漂浮着一股淡淡的、化学药水的酸味。墙壁上挂满了各种尺寸的照片，柜台后面摆放着几台不同型号的照相机，闪着幽冷的金属光泽。

一个穿着灰色长衫、戴着金丝边眼镜、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从柜台后抬起头，脸上是标准的、带着距离感的营业笑容：“先生，拍照还是取相？”

“随…随便看看。”陈醒搓着手，目光有些“怯生生”地在那些相机和照片上扫过，最后落在橱窗里那台带长焦镜头的相机上，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羡慕和好奇，“老板，您这大家伙……真威风啊，能看多远？”

眼镜老板扶了扶镜框，笑容不变：“那是德国产的莱卡，配的是长焦镜头，拍远景清晰。先生有兴趣？”

“就是觉得稀罕。”陈醒憨厚地笑了笑，凑近柜台，压低声音，像是分享什么秘密，“不瞒您说，老板，我有个表哥，在……在南边跑买卖，就喜欢鼓捣这些洋玩意儿。他托我打听打听，咱们北平城，哪家能租到这种好家伙，他想拍点……嗯……建筑风景，寄回去给家里人开开眼。”

他刻意模糊了“南边”和“建筑风景”，眼睛却仔细观察着老板的反应。

眼镜老板脸上的笑容几不可查地凝滞了一瞬，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地扫过陈醒，像是在评估他这番话的真伪和背后的含义。但他很快又恢复了那副职业化的表情。

“租相机啊，我们这儿确实有这项业务。”老板语气平和，走到橱窗前，指了指那台莱卡，“不过，这种专业机器，租金不便宜，押金也高。而且，客人租用用途，我们得登记一下，这也是上面的规定，怕出什么纰漏。”

他说话滴水不漏，合情合理。

陈醒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还要登记啊……我表哥那人，脾气怪，不爱跟官面上打交道……他就是想自己拍着玩。”他话锋一转，像是随口问道，“对了，老板，前两天是不是有个戴眼镜的、像学生模样的人来租过相机？我表哥说他有个同学也在北平，可能也来问过。”

这是他根据老警察的描述，进行的试探。

眼镜老板闻言，擦拭相机的手微微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动作，淡淡道：“每天来来往往的客人不少，戴眼镜的学生模样的也常见，记不清了。”

他回答得很快，几乎不假思索，但这种过于迅速的否认，反而让陈醒心中疑窦更深。

“哦，这样啊……”陈醒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目光却“不经意间”飘向了柜台后面那扇挂着“暗室重地，闲人免进”布帘的小门。布帘没有完全拉严，缝隙里透出一点诡异的红光，那股化学药水的味道也更浓了些。

“老板，那就是洗照片的地方吧？真神秘。”陈醒像是被吸引了，往前凑了凑。

眼镜老板立刻挪动一步，巧妙地挡住了他的视线，脸上笑容淡了些：“暗室不能进，光线和药水都有讲究，坏了客人的底片就不好了。先生要是想拍照，我可以给您介绍几款实惠的相机。”

他在阻止，在回避。

陈醒心中冷笑，脸上却依旧憨厚：“明白，明白，规矩我懂。”他做出要离开的样子，转身时，脚下似乎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一个趔趄，手“无意中”扶向了旁边的墙壁。

就在他手掌接触墙壁的瞬间，指尖传来一种极其细微的、不同于普通墙面的震动感，像是某种低频率的电机在运转。而且，在空气中那复杂的化学药水味道里，他再次捕捉到了一丝极淡的、类似于墨香斋门楣后的微酸气味！

这里有电台？或者……其他电子设备？

陈醒稳住身形，连忙道歉：“对不住，对不住，没站稳。”

眼镜老板的脸色己经有些不好看了，但强忍着没有发作，只是语气生硬了些：“先生小心脚下。要是没有其他需要，我就不多留您了。”

逐客令己经下了。

陈醒知道再待下去只会引起更大疑心，他连忙点头哈腰：“哎，好，好，我再看看，再看看。”他一边说着，一边慢慢朝门口挪去，目光最后在暗室的门帘和那台莱卡相机上停留了一瞬。

走出照相馆，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陈醒脸上的憨厚和局促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沉凝。

这个照相馆，绝对有问题！

老板应对谨慎，回避关于“学生”的询问，暗室附近有异常震动和气味，再加上那个行踪可疑的“维修工”……

他几乎可以肯定，这里就算不是敌特的一个巢穴，也至少是一个重要的联络点或技术支撑点。

他没有走远，在街对面找了个能看到照相馆门口的茶摊坐下，要了碗大碗茶，慢慢喝着，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那扇门。

接下来，要么等赵大刀那边对维修工的调查结果，要么，就得想办法，探一探那间红光隐现的暗室了。

暗室里的交锋，虽然无声，却己过了一招。他知道对方起了疑心，对方也知道他可能别有目的。

这场暗战，在前门楼子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