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头,看向罗长青,语气肯定:“这根头发,很大可能,来自一个女人。而且是一个……比较追赶时髦,但经济条件可能一般,或者所在地方烫发技术有限的女人。”
女人!又是女人!
王芸是一个,现在,从这个被灭口的取信人身上,又找到了另一个女人的头发!
罗长青的眼神瞬间锐利如刀,他立刻追问:“能看出更多信息吗?比如大概年龄?发质健康状况?”
老苏摇摇头:“单凭一根头发,判断年龄很难。只能说,发质不算很好,可能营养不良,或者频繁烫染受损。这种小卷,前两年在南方和一些大城市的女学生、小职员里比较流行,现在稍微落伍了点,但在北平一些追求时髦又囊中羞涩的女性里,还有市场。”
追求时髦……囊中羞涩……
陈醒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王芸那张对着小镜子涂抹雪花膏的脸,和她领口那枚亮晶晶的玻璃胸针。王芸也爱打扮,但她似乎更倾向于用便宜的化妆品,发型还是普通的首发。
这根头发的主人,是另一个女人?
她和这个取信人是什么关系?夫妻?相好?还是……上下线?
取信人至死都紧紧闭着嘴,保护着秘密,可他衣服上,却无意中留下了另一个人的痕迹。
罗长青小心翼翼地将那根头发也用油纸包好,和那枚金属片放在一起。他脸上的疲惫被一种猎手般的专注取代。
“两条线。”他沉声道,像是在对部下说,也像是在梳理自己的思路,“一条是‘黄蜂’王芸,裁缝铺学徒,用胭脂,相对简单。另一条,是这个取信人,以及他身上这根头发代表的、可能存在的另一个女人——烫发,条件可能一般。”
他看向赵大刀:“大刀,扩大排查范围!不仅仅盯着和王守墨、王芸首接相关的人!把这个取信人的画像做出来,在他经常活动的区域,重点排查有无符合头发特征、行为可疑的烫发女性!特别是那些在戏班子、理发店、小百货店工作的,或者无固定职业但爱打扮的!”
“明白!”赵大刀这次没有丝毫犹豫,立刻领命。接连的挫败和这根意外发现的头发,让他也收起了对陈醒的轻视,行动力十足。
罗长青又看向老苏:“老苏,辛苦你再仔细检查一遍尸体,任何细微之处都不要放过!”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陈醒身上,带着一种复杂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倚重。
“陈醒,”他的语气缓和了些,“这次,又多亏了你的眼睛。”
陈醒摇了摇头,看着那根被油纸包裹的头发,轻声道:“罗同志,我只是觉得,只要他们活动过,就一定会留下痕迹。一根头发,一点气味,一个眼神……只要我们看得足够仔细。”
罗长青深深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天光彻底放亮,新的一天开始了。
虽然经历了一次失败的抓捕和血腥的灭口,但一根无意中留下的头发丝,如同在黑暗的迷宫中,又点亮了一盏微弱的、指向未知方向的灯。
敌我双方在暗影中的博弈,因为这一根发丝,再次变得扑朔迷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