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到那几道紫色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和感知的尽头,林符才缓缓吐出一口压在胸腔许久的浊气,紧绷的肌肉微微松弛下来。他看向南宫柔,两人目光交汇,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不能待了,林符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赵无咎这狗鼻子,一次没嗅到,不代表下次运气还这么好。而且…
他瞥了一眼识海中那猩红的倒计时沙漏,沙粒正以恒定而冷酷的速度流逝,这破林子,也快到头了。得往中心走,或者…找机会往熔岩裂谷那边摸。
南宫柔轻轻点了点头,苍白的脸上满是忧虑:可是你的伤…
死不了!就是没想到这幻境模拟的伤势这么真实。林符打断她,挣扎着扶着树干站起身,动作牵扯到伤口,让他额角青筋跳了跳,但他咬紧牙关,没有发出痛哼,总比被堵死在这,或者被这破幻境‘抹’掉强!走!
他率先迈开脚步,每一步都踏得极稳,却异常沉重,向着熔岩之地走去,南宫柔紧随其后,水蓝的身影在幽暗中浮动,如同无声的幽灵。
密林的另一端。
白子皓扶着游风,行走在一条被巨大板状根,挤压出的天然甬道中。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腐朽气味和湿滑的苔藓气息。
光线几乎被完全阻隔,只有些许微弱的光斑从极高处枝叶的缝隙漏下,在布满黏腻苔藓的地面上投下模糊的光点。
游风的喘息声在这死寂的甬道里显得格外粗重和痛苦,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胸腔剧烈的起伏,肩膀处那道被灰败死气缠绕的伤口随之抽搐,带来深入骨髓的折磨。
他的意识在剧痛和虚弱中沉沉浮浮,几乎完全依靠白子皓渡入的那股浑厚冰冷的灵力支撑着才没有倒下。
白子皓的脚步依旧平稳,雪白的衣袍在这阴暗潮湿的环境里显得格格不入的洁净。
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前方幽深的黑暗,仿佛能穿透这浓重的阻碍。
识海中,鵸?的虚影安静地盘踞,六条虚幻的尾巴如同深海的水草般缓缓摇曳,释放出无形的感知波纹,悄无声息地扫过周围数里范围。
他忽然停下了脚步。
游风猝不及防,身体晃了晃,差点栽倒,全靠白子皓的手臂才稳住。他茫然地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向白子皓那线条完美的冰冷侧脸。
白子皓没有看他,目光依旧凝视着前方深沉的黑暗,仿佛在与某种无形的存在对视。
他那万年冰封般平静的眼底,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如同水纹般的异样波动。
嘴角,那个极淡、极冷的弧度再次浮现,这一次停留的时间稍长。
呵…一声极轻的、近乎气音的低笑从他唇间逸出,冰冷得不带丝毫温度,在这死寂的甬道里却清晰得令人心头发寒,原来…不止我们。他的话语如同在陈述一个早己了然于心的事实,有意思的猎物,似乎都聚到一块儿了。
他并未言明感知到了谁,但那笃定的语气,仿佛己透过鵸?的魂力感知,捕捉到了林符,南宫柔那竭力隐藏却依旧存在的灵魂之火,甚至…可能捕捉到了,那如同融入古树阴影般,蛰伏着更加幽深难测的魂光。
他没有继续前行,也没有改变方向,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白衣如雪,与周遭的幽暗腐朽形成了惊心动魄的对比。
鵸?虚影的六尾摇曳得更加舒缓,无形的魂力感知如同最细微的蛛丝,无声地向更远处蔓延开去,编织着一张无形的梦魇之网。
游风看着白子皓那冰冷的、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侧影,一股寒意不受控制地从脊椎骨窜起,瞬间压过了伤口的剧痛。
他知道,白师兄的“兴趣”,往往意味着最残酷的猎杀即将开场。他艰难地咽了口带着血腥味的唾沫。
幽暗的甬道里,只剩下游风粗重痛苦的喘息声,以及那弥漫在空气中、越来越浓的、令人窒息的冰冷杀机。
巨大的古树平台之上。
欧阳墨殇盘膝而坐,如同亘古以来就生长于此的一块墨色磐石。
墨袍的衣袂垂落,与身下粗糙的树皮纹路融为一体。
他双眼紧闭,面容平静无波,仿佛陷入了最深沉的入定,连呼吸都微弱到了极致。
混沌之气在他体内自成玄奥的循环,如同深藏于九幽之下的暗流,没有一丝一毫的能量波动外泄。
就在调息快完成之时,识海深处,那幅代表着清玄幻境残存区域的警示地图,猛地剧烈震颤了一下。
地图上,代表“幽影密林”的广袤绿色区域,如同被一只无形巨笔狠狠涂抹,瞬间被象征终极抹除的猩红所覆盖。
一个巨大的倒计时沙漏,凭空出现在猩红区域的正中央。
猩红的沙粒,开始冷酷地、无声无息地向下坠落。
新的抹除倒计时,开始了。一柱香的时间。
无形的绞索,在倒计时沙粒坠落的声音中,骤然勒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