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府衙后院,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按下了暂停键,随即又被投入了深秋的寒潭。
一股无形无质却宏大磅礴到,令人灵魂颤栗的“风”,骤然降临。
它并非吹动衣袂发梢的物理之风,而是一种源自概念层面的、抽离生命、凋零万物的衰败之力。
这股“风”无形无色,却让在场所有人(包括远处观战的欧阳墨殇和林符)都感到一股发自骨髓的寒意和虚弱感,仿佛生命力正在被无形的力量悄然抽走。
欧阳墨殇着实没有想到,小小的一句诗,居然能让李长风领悟到这种程度。
首当其冲的方天义,更是如遭重击。
他体表那层狰狞厚重的秽甲,在这股“东风”拂过的瞬间,竟发出细微而密集的“咔嚓”声。
如同被深秋寒霜打过的枯叶,甲壳上流淌的泥浆迅速干涸、龟裂;镶嵌的碎石失去光泽,变得灰败脆弱;那些枯枝败叶更是瞬间化为飞灰。
整副秽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活力,变得灰暗、脆弱、布满裂痕。
更可怕的是这股力量首接作用于他自身,方天义只感觉一股难以言喻的虚弱和迟暮之感瞬间席卷全身。
体内那源自封豨的、狂暴奔腾的蛮荒力量,竟像是被冻僵的河流,运转瞬间变得艰涩、凝滞。
百年前被南宫幕海重创、强行压制的旧伤,也在这股凋零之力的引动下蠢蠢欲动,如同无数冰冷的针在脏腑间攒刺。
他冲撞的势头不由的一滞,披着那副迅速衰败龟裂的秽甲,如同一个笨重的泥塑。动作肉眼可见地变得僵硬迟缓,仿佛瞬间苍老了百岁。
庭院之中,异象纷呈。
回廊旁几株生命力顽强的杂草,以惊人的速度枯萎、发黄、化为齑粉。
角落里一株幸存的、挂着几颗青涩果子的石榴树,绿叶瞬间枯黄凋零,青果皱缩干瘪,如同在几息之间走完了整个深秋。
方天义发出痛苦而狂怒的咆哮,强行催动被封豨力量压制的旧伤,剧痛让他面孔扭曲,却也带来了一丝病态的清醒。
他深知绝不能被这诡异的“东风”持续侵蚀。必须近身!以绝对的力量碾碎李长风!
他猛地低头,脖颈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声,那覆盖着衰败秽甲的头颅,对准了李长风的方向。
“獠牙犁渊!”
嚎叫声中,他口中那原本寻常的牙齿,竟暴涨出森白刺骨的幽光,瞬间化作两根弯曲、狰狞、如同远古巨兽獠牙般的恐怖存在。
獠牙尖端凝聚着高度压缩灵妖力,散发出撕裂大地的恐怖气息。
下一刻,方天义那颗披着龟裂秽甲的头颅,携带着全身的重量和残存的蛮力,悍然朝着脚下早己破碎不堪的地面,狠狠砸落。
双牙如两柄开天巨犁,深深插入地面。
以獠牙落点为中心,坚硬的地面如同脆弱的薄冰般被轻易撕开。
一道深达数尺、宽逾丈余、边缘犬牙交错的巨大裂谷,如同地狱张开的巨口,朝着李长风立足之处疯狂延伸,裂谷所过之处,碎石、泥土、断裂的树根如同被无形的巨力掀起,形成一道高达数丈的浑浊“瀑布”,逆冲向天。
裂谷两侧,更多细密的次级裂缝如同蛛网般急速蔓延,吞噬着周围的一切!整个府衙后院的地基都在剧烈颤抖呻吟,仿佛随时会彻底崩塌。
本来还在站岗的官差看到这一幕都吓傻了,这是人力所能达到的程度吗。
以大地为纸,獠牙为笔,书写死亡沟壑。
翻涌的土石瀑布遮蔽了视线,狂暴的冲击波撕裂空气。
李长风的身影,瞬间被那疯狂延伸的恐怖裂谷和冲天而起的泥石流所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