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欧阳公子啊,还有李大人、林大人,这么早?可是要查卷宗?老朽这就去开门…他作势要去腰间摸钥匙,动作迟缓得如同生了锈的傀儡。
今日来不查卷宗。欧阳墨殇打断他,目光如冰冷的探针,落在雷方那双正在擦拭修剪剪刀的手上。
那双手骨节分明,皮肤虽有皱纹,却异常白皙光洁,毫无寻常八旬老人应有的枯槁斑点或劳作痕迹。
更刺目的是,他左手手背上,一道浅浅的新鲜划痕,边缘还带着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淤青——正是昨夜被李长风所伤之处。
此刻,那伤痕周围的皮肤肌理,在万象真瞳的洞察下,正呈现出一种极其细微的、与整体衰老状态格格不入的活性与强韧,仿佛这苍老的皮囊下,束缚着一头精力旺盛的凶兽。
昨夜雪霞关里可不太平。李长风上前一步,语气悠然,目光却锐利如剑,锁在雷方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有人看见一道黑影潜入雪霞关,身手诡谲,不过被在下侥幸划伤了手背。
雷方擦拭剪刀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脸上那木讷的笑容纹丝不动:哦?竟有此事?老朽睡得沉,竟是一点动静都没听见。仙人神功盖世,宵小之徒自然难逃法眼。
他自然地抬起左手,将那道伤痕暴露在众人视线下,轻轻了一下,叹道:唉,老了,不中用了,早上修剪花枝,自己不小心让这老伙计(剪刀)给划了一下,让几位大人见笑了。
这番说辞,配上他那副老态龙钟、人畜无害的模样,几乎天衣无缝。
然而,欧阳墨殇的声音再次响起,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冰冷力量,将所有的伪装瞬间冻结、撕裂:不小心划伤?
他的目光扫过雷方那双过分“年轻”的手,修了这么多年的花草,手上竟连一点老茧也没有?
方天义,百年不见,你躲在这府衙后院,倒是把‘隐忍’二字,修得炉火纯青了。
“方天义”三个字如同惊雷炸响!
雷方脸上的木讷、卑微、苍老,如同被重锤击碎的劣质面具,瞬间剥落殆尽。
欧阳公子在说些什么?老朽怎么听不太懂呢。
林符和李长风则是心中一惊。
在“万象真瞳”之下,所有信息都无处躲藏。
方天义
契约灵兽:无
技能:封豨之力
仅凭一双手就判老朽的罪?欧阳公子,凡事都要讲证据。
证据?证据就是那井中地宫里的魑,还需要我说什么吗?方天义!
那双浑浊的老眼深处,沉淀了百年的狠毒、冷漠,以及被揭穿的惊怒,如同沉寂良久的火山骤然喷发。
一股凶戾、蛮荒、带着浓重土腥与腐草气息的恐怖力量,如同挣脱枷锁的猛兽,毫无保留地从他那看似枯朽的躯壳内轰然爆发。
以他佝偻的身躯为中心,一股肉眼可见的暗黄色冲击波猛地扩散开来。
回廊下的石板寸寸龟裂,如同蛛网般蔓延,那丛蔫蔫的月季连同花盆瞬间化为齑粉。狂暴的气流卷起地上的积水和碎叶,形成一道浑浊的旋风。
有趣有趣,世上果然没有绝对完美的存在。本想借着幽井将你终结,没想到被反将了一军。他佝偻的腰背瞬间挺得笔首,干瘦的身躯仿佛吹气般膨胀了一圈,灰布短褂被虬结的肌肉撑得紧绷欲裂。
那张布满皱纹的脸扭曲着,眼神冰冷刺骨,再无半分老态,只剩下纯粹的、沉淀了百年的杀意。
百年蛰伏,一朝暴露,唯有灭口!
“震岳突!”
方天义喉咙里发出沉闷如兽的低吼,右脚猛地抬起,朝着地面狠狠踏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