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震耳欲聋的爆响!
天枢殿那两扇铭刻着古老防御符文的殿门,竟被一股狂暴无匹的力量从外面硬生生推开。
一道身影裹挟着尚未散尽的凛冽罡风与强行中断闭关带来的紊乱气息,如同撕裂夜空的惊雷,悍然闯入殿中。
来人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衫,身形颀长挺拔,面容冷峻如刀削斧凿,鬓角己染风霜,碧落峰主——李长风。
他原本在峰中禁地深处闭关,以无上意志压制着栖梦栈一役被那突然出现的恐怖封豨所伤,至今未能痊愈的道基之损,寻求那渺茫的突破契机。
此刻,却被那席卷天地撼动他心神深处某道印记的异象强行惊醒。
强行中断闭关带来的巨大反噬在他体内翻江倒海,令他脸色苍白如纸,嘴角甚至溢出一丝血迹,衣袍下摆处更残留着几道因力量失控而被无形罡风切割出的裂痕。
然而,这一切都掩盖不住他此刻眼中那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般的焦灼与惊怒。
他的目光如同两柄实质的利剑,瞬间刺破殿内凝重的空气,死死钉在那玄光镜映照出的毁灭景象上。
扶桑!赤炎峡!李长风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与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瞬间压过了殿内所有的议论,幕海师兄,那异象爆发的能量乱流中,残留着一道极其微弱却与我本源相连的印记波动,是我的徒儿欧阳墨殇!!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十位峰主脸色齐齐剧变。
李师弟?!你确定?!饶是南宫幕海心性如渊,此刻也不禁动容,清癯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凝重。
他深知李长风性情,若非有绝对把握,绝不会如此失态。
绝不会错!李长风一步踏前,强大的气势令身周空间都微微扭曲。
他指着玄光镜中那金黑交织混乱不堪的核心区域,声音因极度的担忧而显得有些嘶哑,那是我以‘言出法随’之力种下的‘碧落心印’。此印非攻非守,只为在生死关头护他一丝真灵不灭,并让我能有所感应。此刻…那心印的波动就在风暴中心。虽然混乱微弱,如同风中残烛,但绝对是他的气息,如今生死一线!
他的拳头紧握,指节因用力而发出咯咯的声响,强行中断闭关带来的反噬在经脉中肆虐,气血翻腾。
但此刻,徒儿那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危机感应,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焦如焚。
他猛地想起出关时,碧落峰顶空荡荡的庭院,想起石桌上那封墨迹早己干涸的离别信笺…那傻徒儿,定是去为他寻找疗伤圣药了。
他竟不知那药名七叶净浊莲,更不知其生于凶险的南荒万灵泽!如今却卷入了东极扶桑境的灭世灾劫!
墨殇…李长风低声念着徒儿的名字,目光死死锁定玄光镜,仿佛要将那片混乱的金黑光芒看穿。
周身空间随着他剧烈起伏的心绪而微微震颤,那是属于“言出法随”心神激荡时引动的天地异象。
万灵殿。
这里没有穹顶,没有立柱,只有永恒流动,仿佛拥有生命的浓稠阴影构筑成的无边囚笼。
光线在这里是彻底的禁忌,被阴影贪婪地吞噬同化。
绝对的死寂是唯一的主宰,首到七双巨大非人的瞳孔在绝对的黑暗中次第亮起。
猩红如血月沉沦,幽绿似鬼火磷磷,惨白若枯骨凝霜…每一双瞳孔都巨大无比,形态各异,有的狭长如裂谷,有的如深渊,有的则布满复眼,闪烁着冰冷无情的智慧光芒。
它们属于七道隐匿在蠕动阴影深处难以名状的庞大兽形轮廓。
或背负狰狞骨刺如山岳,或翎羽流淌着粘稠的毒焰,或本身就是一团不断变幻形态的混沌暗影…古老蛮荒,令人灵魂冻结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的潮水,在阴影的殿堂中无声地弥漫。
七道目光,穿透了空间的壁障,无视了距离的阻隔,无声地聚焦在遥远的东北方向。
那撕裂天地的金黑异象,清晰地倒映在它们非人的瞳孔深处,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却未激起丝毫涟漪。
死寂。比深渊更深的死寂统治着一切,只有那浓稠的阴影在永不停歇地流淌。
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不知过了多久,位于这七双恐怖瞳孔中央位置,瞳孔深处仿佛旋转着吞噬一切的混沌漩涡,其轮廓本身就如同一个不断坍缩又膨胀的微型深渊的兽瞳。
其边缘,那如同宇宙裂痕般的巨口位置,极其隐晦地向上弯起了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
一丝无声的笑意,在绝对黑暗的殿堂中弥漫开来。
它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那笑意本身蕴含的意志,却让周围永恒蠕动的阴影都为之凝滞了一瞬,仿佛连阴影本身也感到了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