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不明所以,诚实地说:“会啊……”
“那就去死。”顾一白面无血色,惨白着一张脸,说:“顶着一张恶心的脸,说什么原谅。”
顾一白嗤笑,轻蔑地看着小白,浑身都是抗拒的不屑:“……就你们也配。”
小白被这种了无生趣的眼神盯的浑身一颤,说话都磕巴了一下:“你,你骂我干什么呀!”
这个人类疯了!它要回空间站啊!
它从业数百年,还从没碰见过这么硬的骨头。连电击都能硬扛——宁可把嘴唇都咬破,口腔里全是血,直到疼昏过去,都不情愿屈服半点,实打实的硬骨头。
他的百分百好评业绩,不会就要败在这个活撒旦手上了吧?
“滚。”
顾一白才懒得同它废话,半点不手软,抬手就把这只蝴蝶扇飞。小白被他的力道震得连滚几个跟头,好半天,才在地毯上灰头土脸地爬起来。
小白窝囊地受气,很大人不记小人过地哼唧:“滚就滚。朝我发什么火,哼!”
它拍拍身上的灰,气鼓鼓地飞起来,看见顾一白瘦削的身影,又生出些莫名的不忍。
本该是意气风发的一个人,现在却要靠着呼吸机才能赖以生存,手臂上插满针管,光是看着,就让人没法再狠心责怪。
它小小的脑袋,更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性格古怪的人,明明从不愿意配合,却在这个环节上显得这样义无反顾。
小白想了很久,直到后面一次又一次的世界,他亲眼看着顾一白眼皮都没眨地次次挡在前面,面不改色地让自己被鲜血染红。它才懵懵懂懂地意识到,顾一白大概是不想再活下去。
死亡威胁不了他,因为这个人从来就没有半分求生的欲望。
可他死不了。
漫长的时间长河里,只有顾一白被迫困住,陷进死循环里,永远停滞不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死不掉的!”不知道是在第几个世界,久到顾一白都已经开始接纳小白都存在。小白才终于看不下去,没忍住朝他吼出这个残忍的事实:“你何必这样折腾自己?”
顾一白机械地扭过头,他淡淡地看着窗外,许久,才迟钝地眨了下眼。
他说:“我知道。”
从第一次任务失败,但他还是睁眼见到了第二天的太阳开始,顾一白就知道。
“我没想死。”他声音嘶哑,甚至有点麻木地牵起嘴角,露出个刺眼的笑来:“不是为了得到他的原谅吗?”
小白罕见地被这句话咽了一下,一时间无言以对。
顾一白没看它,“怎么,我做错了吗?”
小白被反问地无端生出羞愧,虽然它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羞愧这种奇怪的情绪。但看着顾一白这样,它并不舒服。
“下次…下次,你可以躲开。”小白耷拉着触手,不太有底气地说:“你们换一个时间下山,说不定就不会出车祸了。”
顾一白没说话,沉默代表了他的态度。
他没有说谎。顾一白确实没有想过死,他只是想要用疼痛提醒自己不要忘记。
不要忘记沈雾为他承受过的疼,不要忘记自己的任性造成的痛苦,不要忘记逐渐模糊的记忆。
更不要忘记,沈雾对他说的那句“活下去。”
他的命是沈雾换来的,比起干脆的死掉,的确是痛苦地苟活更加拥有赎罪的诚意——
但他拗不过小白的固执。
在后来的世界,顾一白听从了小白的建议,等过了那个雨夜,直到大雨停止,才重新坐上了那辆再熟悉不过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