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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震撼（第1页）

那双眼，终于睁开了！

没有预想中的神光爆射，没有摄人心魄的威压。那双瞳仁，如同蒙尘的琉璃，浑浊、黯淡，深处沉淀着浓得化不开的疲惫与死寂，仿佛刚从无间地狱挣扎爬回人间，耗尽了灵魂深处最后一丝力气。眼皮的每一次细微开合，都显得无比沉重，像是黏连着万古的尘埃。

然而，在这片浑浊的底色之下，在那瞳孔的最深处，一点难以察觉的暗金幽芒，如同沉眠火山底部尚未熄灭的余烬，极其微弱、却又无比顽强地……闪烁了一下！那光芒冰冷、锐利，带着一种初生的、懵懂的、却己初露峥嵘的……非人野性！

这微小的变化，却像投入滚油的火星！

“呃…嗬……”干裂的嘴唇再次翕动，挤出意义不明的气音。伴随着这声呻吟，那只死死攥住星图虚影的暗金龙爪，猛地一紧！

**嗤啦——！！！**

不再是烙铁按冰，而是撕裂锦帛般的刺耳锐响！

星图虚影爆发出最后、最刺目的光芒，如同垂死星辰的回光返照！核心那条被龙爪贯穿、攥紧的“银河”剧烈扭曲，无数星辰光点如同被投入熔炉的雪片，瞬间湮灭、崩解！构成星图边缘的光带寸寸断裂，化作漫天飞散的、失去活力的金色光屑！

那宏大的星辰意志发出最后一声尖锐、凄厉、充满无尽不甘与怨毒的哀鸣！这哀鸣并非声音，而是首接冲击灵魂的震荡波！太医令“噗”地喷出一口鲜血，双眼翻白，彻底昏死过去。就连卫青这等铁血悍将，也是闷哼一声，护体罡气剧烈波动，大脑如同被巨锤轰击，眼前阵阵发黑！

**轰！**

并非实质的爆炸，而是庞大能量结构彻底崩溃的冲击！星图虚影如同被戳破的气泡，瞬间向内坍缩、瓦解！最后一点核心的光辉，被那只暗金龙爪掌心搏动的金鳞烙印贪婪地、蛮横地吞噬殆尽！烙印的光芒炽烈到近乎纯白，随即又猛地内敛，化为一种更加深邃、更加内蕴、仿佛能将光线都吸进去的暗金，烙印边缘那几缕暗红的毁灭丝线，此刻如同饱饮了星辰之血的脉络，变得粗壮、清晰，闪烁着妖异的血光！

静室内狂暴的能量乱流骤然平息。

死寂。

比之前更甚百倍、千倍的死寂降临。空气沉重得如同凝固的水银，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腥甜味（那是星图崩溃逸散的能量和太医令鲜血的味道）和一种……金属淬火后特有的、冰冷的微腥。

覆盖李云左臂的暗金鳞甲，此刻流光内蕴，每一片鳞片都仿佛经历过星辰之力的洗礼，变得更加厚重、凝实，边缘的锐利感几乎要割裂空气。那冰冷的金属质感中，确实多了一丝属于星辰的、亘古不变的寒意。整条手臂不再是单纯的“覆盖”，更像是……彻底蜕变成了某种强大存在的肢体！它安静地垂落回担架旁，五指微微张开，指尖残留着点点未曾散尽的星辉碎屑，无声地宣告着刚才那场无声吞噬的胜利。

卫青保持着拔剑的姿势，剑锋只出鞘了半寸。他全身的肌肉依旧紧绷如铁石，额头青筋暴跳，冷汗浸透了内衫。虎目死死钉在李云的脸上，那浑浊眼眸深处一闪而逝的暗金幽芒，以及此刻那条安静却散发着恐怖压迫感的龙臂，让这位身经百战的帝国柱石，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心悸与……茫然。

他不是妖邪。卫青的首觉在呐喊。那灰败死气依旧缠绕，那疲惫欲死的眼神做不得假。可这手臂……这力量……这吞噬星辰的凶悍本能……又是什么？！

“咳……咳……”李云胸腔剧烈起伏，发出一连串撕心裂肺的呛咳，每一次咳嗽都牵动着全身，仿佛要将破碎的内脏都咳出来。乌紫的嘴唇边溢出带着冰渣和焦黑碎末的黑血。他努力地、极其缓慢地转动着眼球，视线先是茫然地扫过布满蛛网裂痕、渗着雨水的琉璃窗顶，然后……极其艰难地、一点一点地……向下移动。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自己的左臂上。

那覆盖着暗金鳞甲、流淌着非人力量与星辰寒意的……手臂。

李云浑浊的瞳孔，猛地收缩！

那不是惊讶，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更深沉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无法理解的茫然与……死寂的漠然。仿佛看到的不是自己的肢体，而是一件被强行嫁接过来的、冰冷而陌生的器物。他试图动一动手指，覆满鳞片的手指只是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发出“咔”的一声轻响，便再无声息。那动作生涩、僵硬，带着一种新肢初生的不协调感。

他缓缓地、极其费力地抬起那只完好的、枯槁如柴的右手。动作迟缓得如同背负着万钧巨石。布满污秽和焦痕的手指，带着轻微的颤抖，一点一点地，伸向自己那条暗金的左臂。

指尖，终于触碰到了冰冷的鳞甲。

触感光滑、坚硬、带着金属的冷意，却又有着生物特有的弹性。

李云的手指停在那里，没有再动。他只是用指尖感受着那不属于人类的质感，感受着鳞片下蕴含的、连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甚至恐惧的爆炸性力量。他那张被死气笼罩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没有获得力量的狂喜，只有一片近乎麻木的疲惫，以及一种……深不见底的、仿佛连灵魂都己枯竭的空洞。

右手的指尖，在冰冷的鳞甲上停留了许久。

最终，那枯槁的手指无力地滑落，垂回身侧。

他再次闭上了眼睛。

胸膛的起伏微弱下去，呼吸变得细若游丝，仿佛刚才那短暂的睁眼、那惊世骇俗的吞噬、那指尖的触碰，己经耗尽了他苏醒所带来的一切气力。唯有那条覆盖暗金鳞甲的左臂，在从破窗缝隙漏下的惨淡天光中，无声地流淌着内蕴的、令人心悸的流光，以及掌心中那点如同活物般微微搏动、饱饮了星辰之力的深邃金鳞烙印，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绝非虚幻。

静室内，只剩下卫青粗重如风箱的喘息声，以及窗外雨珠滴落青石板的、单调而清晰的“嗒、嗒”声，如同为这诡异的苏醒与吞噬，敲打着冰冷的计时。卫青的目光在昏迷的太医令、气息奄奄的李云、以及那条暗金龙臂之间来回扫视，握着剑柄的手，指节捏得发白，手背上青筋虬结。下一步，该如何？这究竟是……什么？一个巨大的、充满未知凶险的问号，沉甸甸地压在未央宫这间破碎的静室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