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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余烬与薪火（第1页）

铅灰色的云层低垂，压着死寂的长安。未央宫地底寒狱被撕裂的穹洞，如同帝国心脏上的一道丑陋伤疤，被临时征调的民夫和禁军草草用巨木和夯土填补，掩不住内里透出的森森寒气。天倾鼓的余音早己消散，但全城戒严的铁幕并未解除。坊市紧闭，街巷空荡，唯有披坚执锐的御林军甲士踏着沉重的步伐，在青石板路上巡弋，冰冷的视线扫过每一扇紧闭的门窗，空气凝固得如同化不开的冰。

未央宫，宣室殿。

浓重的药味混合着龙涎香，也压不住那股若有若无的、源自帝王病榻的冰冷金属腥气。刘彻躺在重重帷幔之后，双目紧闭，脸色灰败中透着一丝不健康的青金。那条覆盖着凝固暗金脉络的右臂，被华贵的锦缎小心覆盖，却依旧能看出其下僵硬的轮廓。呼吸微弱而紊乱，每一次吸气都仿佛牵扯着灵魂深处的剧痛，让守在榻边的太医令和宫人噤若寒蝉。

中常侍如同影子般侍立在帷幔外，手中捧着一份加急军报，指尖微微颤抖。军报来自骊山，来自死里逃生的霍去病亲笔。上面用近乎失控的笔触，描述了峡谷中那如同神魔降世般的景象：青铜巨壁、湮灭的白光、瞬间化为飞灰的刺客、喷涌的污秽洪流、以及那道最终封印门户、冲天而去的暗金身影……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帝国的神经上。

“陛下……”中常侍的声音干涩嘶哑，带着极度的惶恐，“霍骠骑军报……骊山……有神魔现世……数千精锐……折损近半……那……那‘容器’……封印了门户……远遁了……”他不敢念出“万户侯”和“裂土封王”的字眼，那己成帝国脸面上最辛辣的讽刺。

帷幔内，一片死寂。只有刘彻微弱而艰难的呼吸声。

许久，就在中常侍以为帝王依旧昏迷时，一个嘶哑、微弱、却带着不容置疑寒意的声音，如同从九幽地缝中挤出：

“传……旨……”

中常侍浑身一颤，扑通跪倒，将耳朵贴近帷幔。

“……骊山……列为禁地……擅入者……诛九族……”声音断断续续，却字字浸透血腥，“霍去病……褫夺骠骑封号……降……羽林都尉……闭门……思过……无诏……不得出……”

“……执金吾……撤回……”声音停顿了一下，似乎凝聚着更深的寒意，“卫青府邸……解除‘护卫’……赐……金丝楠木……假肢一副……命其……安心……养伤……”

“另……”刘彻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一丝，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冰冷，“传令‘地网’……放弃追索‘容器’……全力……追查……河底碎片……以及……长安城内外……所有……与‘老农’……有关……之……人！挖地……三尺……也要……给朕……挖出来！”

“喏！喏！”中常侍连连叩首，冷汗浸透了后背。陛下醒了！但醒来的帝王，似乎彻底剥去了最后一丝对超然力量的幻想与试探，只剩下纯粹的、冷酷到骨髓的……**掌控欲**与……**毁灭欲**！那“容器”己成禁忌，不可言说，不可追索。而一切的源头，那隐藏在阴影中的“老农”，必须付出代价！

……

卫青府邸。

笼罩府邸多日的、由执金吾甲士构成的“铁壁”，如同退潮般悄然撤去。沉重的脚步声远去，留下府门紧闭的死寂。府内亲卫紧绷的神经并未放松，反而更加凝重。他们知道，外部的枷锁虽去，内部的“风暴”……才刚刚平息。

静室。

浓重的血腥味与一种奇异的、冰冷的金属锈蚀气息混合在一起。卫青靠坐在冰冷的墙壁下，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唯有那双虎目，深邃得如同古井寒潭，透着一股劫后余生的冰封沉静。

他的右臂……消失了。

从肩胛以下，连同覆盖其上的、凝固的暗金脉络，彻底……**消失了**。

断口处，并非血肉模糊，而是被一层……**青铜**所覆盖！

那并非铸造的假肢，而是一种……**生长**出来的、与断口血肉诡异**融合**的青铜结构！

青铜呈现出一种古老、斑驳的暗绿色泽，表面布满了极其细微、如同天然生成的玄奥纹路，与骊山那青铜巨壁的符文隐隐相似，却又带着一种内敛的、属于兵戈的……**肃杀**之气。断口边缘的皮肤与青铜的接合处，没有缝合的痕迹，而是如同树木年轮般自然过渡，形成一圈暗红色的、搏动着的……**能量脉络**！

这截青铜断臂，末端并非手掌，而是被强行熔铸、或者说……**生长**成了一个……**接口**。一个与龙吟剑剑柄……**完美契合**的……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