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咽下最后一口鲜嫩焦香的鱼肉,眼中震撼未消,急切地追问:“先生!学生受教了!治国如烹鱼,需懂取舍、明利弊、因地制宜!然则。。。具体何者为‘鳞’,何者为‘胆’,何者为‘污秽内脏’,又当如何‘刮’、‘剔’、‘改’?”
“恳请先生详解!学生愚钝,望先生以实例开解!”
隔壁耳房,嬴政的呼吸也微不可察地屏住。
他身体微微前倾,鹰隼般的目光仿佛要穿透夯土墙。
赵天成那套“治鱼论”己如重锤敲在他心坎上,此刻,他需要更锋利的“刀”,去剖析大秦沉疴!
赵天成慢条斯理地剔着鱼刺,眼神带着一丝“终于上道了”的戏谑。
他心念电转,这题我会啊!
后世多少王朝踩过的坑,总结出的经验包,随便拎几个出来,够吓死你了。
“行,既然苏公子求知若渴,咱就一条条‘刮’!”赵天成清了清嗓子,摆开架势。
“先说这鱼鳞!”赵天成捏起一片刮下的鳞片,在火光下闪着微光,“看着是铠甲,实则无用,还腥!对应你们大秦律法里,那些密密麻麻、管天管地管人拉屎放屁的‘细碎条文’!”
扶苏皱眉:“法度森严,方能令行禁止,细碎条文亦是维护秩序所必需吧?”
“秩序?”赵天成嗤笑,“秩序是让人活得像个‘人’,不是活成提线木偶!我问你,咸阳城里,黔首夜间行路,必须几人同行?”
“《行律》规定,夜行需二人以上结伴,违者笞二十!”扶苏如实回答道。
“这算不算鳞?两个穷哥们儿晚上想串个门,还得专门再找俩人陪着?不然就挨鞭子?这除了折腾人、给吏胥制造勒索机会,有屁用?”
扶苏语塞。
隔壁嬴政眉头紧锁,他想起李斯曾以此律彰显秦法“防奸细、安民心”之功,如今听来,竟如此荒谬。
赵天成继续:“还有!《田律》规定,田间阡陌宽度几何?《工律》规定,工匠造物误差几厘?这些关乎国计民生的核心律法,定得细些无妨。”
“但那些管人怎么哭丧、怎么分家、甚至规定妇人裙摆长度的狗屁律令,就是最硌人的鳞!”
“留着它们,只会让黔首觉得大秦律法是套在脖子上的绞索,而非护身的铠甲!”
这思路,就是汉初‘约法三章’的精神内核!
刘邦入咸阳,废秦苛法,只留‘杀人者死,伤人及盗抵罪’三条,民心大定!
简单、核心、首指要害才是王道!
赵天成内心吐槽。
“那。。。如何‘刮’?”扶苏追问。
“刮鳞,要快、准、狠!”赵天成做了个挥刀的手势。
“由廷尉府牵头,御史大夫协理,发动地方郡守、县令,甚至乡间三老!让他们上奏,哪些律法执行起来怨声最大、效果最差、纯属扰民!把这些‘硌人的鳞片’集中起来,始皇帝乾纲独断,一把火烧了!昭告天下,这叫‘去苛除弊,与民更始’!”
“民心瞬间就能收拢一大截!刮掉这些无用的负担,黔首才喘得过气,才有力气种田织布,朝廷的‘肉’才厚实!”
隔壁嬴政眼中精光爆闪!
集中地方反馈,剔除无用细法。。。此法虽激进,却首指要害!若真能去芜存菁,律法威严方能更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