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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孤城血幕（第4页）

他猛地抬起头，眼睛赤红，如同濒死的野兽，死死盯住那些还在疯狂砍杀的清军！

他轻轻放下赵胜的遗体，捡起地上那柄沾满血污的鬼头刀。刀很沉，非常沉，比他之前用的长枪沉了数倍。但他却觉得，此刻只有这沉甸甸的、充满杀戮气息的刀，才能宣泄他心中的滔天恨意！

“啊——！”

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双手握刀，如同疯魔般，向着最近的一名清军猛冲过去！

那清军显然没料到这个刚才还一脸悲戚的少年会突然变得如此凶悍，仓促举刀迎击。

“当！”

双刀碰撞，火星西溅！

李青梧虎口原本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淋漓，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是凭借着一股蛮力和疯狂的意志，死死压着对方的刀，然后猛地抬脚，狠狠踹在对方的小腹上！

那清军吃痛，后退半步。李青梧抓住机会，鬼头刀顺势一抹！

刀锋划过对方的脖颈！

虽然没有砍实，但也割开了一道深深的伤口，鲜血喷射而出！

那清军捂着脖子，嗬嗬作响，惊恐地看着状若疯虎的李青梧，踉跄后退。

李青梧没有追击，他喘着粗气，赤红的眼睛扫视着战场，寻找下一个目标。鬼头刀拖在地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不再是那个初次杀人后会呕吐的少年。他是复仇的恶鬼，是从地狱归来的修罗！

他的疯狂，感染了周围还在苦苦支撑的守军和百姓。

“杀！！！”

残存的人们，爆发出最后的力气，发起了反冲击！

用身体撞，用牙齿咬，用一切可能的方式，攻击着敌人！

孙承宗也亲自带着家丁和死士杀了过来，剑光闪动，不断有清军倒下。

在守军和百姓不计代价的、同归于尽般的反击下，冲上城头的这股清军精锐，终于被一点点地挤压、消灭。跳板被奋力推开，吕公车与城墙的连接被斩断。

当最后一名冲上城头的清军被乱刀砍死时，这段城墙上下，己经堆满了层层叠叠的尸体，有清军的，更多是守军和百姓的。鲜血浸透了每一寸土地，汇聚成溪流，沿着城墙的缝隙，滴滴答答地往下流淌。

北城的防线，守住了。

用无数条生命，硬生生地守住了。

李青梧拄着鬼头刀，站在尸山血海之中，浑身浴血，如同一个血人。他剧烈地喘息着，胸膛如同风箱般起伏。赤红的眼睛渐渐恢复了清明，巨大的疲惫和深入骨髓的悲伤，如同潮水般再次将他淹没。

他缓缓走到赵胜的遗体旁，跪下，用颤抖的手，合上了赵胜那双未能瞑目的眼睛。

雪，还在下。

落在他的头上，肩上，落在赵胜冰冷的脸上，落在周围无数僵卧的尸体上。

天地间，一片死寂。

只有寒风，依旧呜咽着，吹过这染血的城头，卷起细碎的雪沫和血腥气，飘向远方灰暗的天空。

李青梧抬起头，望向城外。

清军的第二次进攻，再次被打退了。

但他知道，这远未结束。

多尔衮，和他那口棺材，还在城外。

而高阳城，还能经受住几次这样的消耗？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还活着。

而活着，就要继续战斗。

首到流尽最后一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