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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孤城绝境（第2页）

“陛下，清虏条件虽苛，但若不应允，山城恐难久守。”崔鸣吉跪奏道，“城中粮草虽足，但水源有限，数万军民每日用水量大，若清军切断水源，不出半月，我军自乱。”

金尚宪立即反驳：“陛下万万不可！若接受此等条件，我朝鲜与亡国何异？臣宁愿战死，也不愿见社稷蒙羞！”

主战派和主和派再次激烈争论，而这一次，形势比在汉城时更加严峻。金成焕记录着双方的言论，手中的笔不时颤抖。他明白，无论选择哪条路，朝鲜都将面临前所未有的灾难。

会议持续到深夜，最终没有结果。仁祖大王心力交瘁，宣布次日再议。

金成焕回到临时住所时己是子时。他被安排与其他几名低阶官员同住一间狭小的营房。虽然疲惫不堪，却毫无睡意。

窗外，山风呼啸，偶尔传来守夜士兵的脚步声和远处战马的嘶鸣。他想起妻子和儿子，他们与其他官员家眷一起被安置在内城相对安全的地方。己经三天没见到他们了，不知他们是否安好。

腊月二十七清晨，金成焕被一阵急促的号角声惊醒。清军开始攻城了。

他匆忙穿上衣服，奔向城墙。只见山下清军己列好阵势，攻城器械缓缓向前推进。最先发动攻击的是弓箭手，他们向城头倾泻箭雨，压制守军。

“注意隐蔽！”洪命亨在城墙上奔走呼喊，“等他们靠近了再放箭！”

金成焕不是战斗人员，被安排协助运送伤员和物资。他第一次亲眼目睹战争的残酷：箭矢穿透士兵的胸膛，滚石和檑木将攻城的清军砸得血肉模糊，热油浇下时敌人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第一波攻击持续了两个时辰，清军未能突破城墙，但在某些地段取得了进展，特别是在地势较为平缓的西城。

中午时分，攻击暂停。守军利用这短暂间隙修复工事，运送伤员。金成焕在伤兵营帮忙，看到无数断肢残躯的士兵，听到他们痛苦的呻吟，内心深受震撼。

下午，清军改变战术，集中兵力攻击西门。他们还动用了火炮——虽然数量不多，但每一声炮响都让城墙震动，守军士气受挫。

“金书吏！金书吏！”一名传令兵找到正在帮忙搬运石块的金成焕，“朴主事让你立刻去议事厅！”

金成焕擦去脸上的汗水和灰尘，快步赶往内城的临时议政府。厅内气氛凝重，几位大臣正在激烈讨论。

“。。。必须组织夜袭，破坏他们的攻城器械！”一位武将慷慨陈词。

“太冒险了！夜间出城，若中埋伏，城门失守，全城皆危！”文官反驳道。

朴主事将金成焕拉到一旁，低声道：“需要你记录一份紧急奏章，向江华岛和全州求援。我们必须让外界知道山城还在坚守。”

金成焕点头，立即开始工作。然而，如何将求援信送出重围成了难题。清军围困严密，连日来己有数批信使被俘或被杀。

“我愿前往。”一名叫李敏镐的年轻军官站出来，“我熟悉后山小路，或许可以趁夜色摸出去。”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任务，但眼下别无选择。金成焕将写好的求援信仔细封好，交给李敏镐。

“愿天佑朝鲜。”他郑重地说。

李敏镐微微一笑：“若我不能回来，请照顾我的家人。”

当夜，李敏镐带着三名精干士兵，从山城最险峻的北崖缒下。金成焕站在城头，望着他们消失在夜色中，心中祈祷他们能成功突围。

然而，不到一个时辰，北面就传来了喊杀声和火光。显然，清军在那条看似不可能通行的小路上也设下了埋伏。

第二天清晨，清军士兵将西颗头颅抛上城头——正是李敏镐和他的同伴。随头颅一起上来的还有一封劝降信，信中嘲讽朝鲜守军的不自量力，并威胁若再不降，明日将悬挂更多首级。

这一暴行激怒了守军，也打击了士气。金成焕看着那些年轻的面容，心如刀割。他亲自为李敏镐等人设立了灵位，尽管只有衣冠冢。

围城进入第五天，山城的处境越发艰难。清军控制了山下的水源，城内井水开始紧张。为节约用水，守军每人每日只能分到两碗水，平民更少。

雪成了救命的水源，人们纷纷收集积雪融化使用。但积雪中也混杂了硝烟和血污，不少人生病腹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