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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严玄冷眼论功过（第1页）

档案室内，时光在尘埃与墨香中悄然流逝。陆执如同一尊石像，埋首于故纸堆中，唯有偶尔翻动卷宗时发出的细微声响，证明着他的存在与专注。

他将那些关于“异种灵谷”、“狂暴灵气功法”、“星空推演”等偏离“正道”的案例，在脑海中分门别类，与墨渊盗取的石板、乃至之前在癸字区域接触到的噬魂妖、韩厉的幻身毒傀等线索相互印证。

越是深入，那幅关于“红线”与“牧养”的图景便越是清晰。这并非臆测，而是基于无数被刻意掩埋的“异常”所推导出的，最符合逻辑的真相。

就在他心神完全沉浸于一条关于“地脉灵气异动调查被强行终止”的记录时，一股熟悉的、冰冷彻骨的威压，如同无声的潮水，悄然弥漫了整个档案室。

空气瞬间凝滞。

翻动卷宗的手指顿在半空，陆执缓缓抬起头。

档案室的门口，不知何时，多了一道身影。

暗金纹路的玄黑司袍，挺首如松的背脊，以及那双仿佛蕴藏着亘古寒冰的眸子。

判官，严玄。

他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动作，甚至没有看向陆执，只是平静地扫视着这间堆满陈旧卷宗的房间，目光掠过那一排排沉默的木架，如同在巡视自己的领地。

陆执立刻起身，躬身行礼：“刑徒陆执，参见判官大人。”

心中却是警铃大作。严玄亲自来到这丙字区域的档案室？所为何来？绝不可能只是偶然路过。

严玄没有回应他的行礼，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陆执身前桌案上，那几份被单独挑出、尚未归位的卷宗上。其中，正好包括林轩的“异种灵谷”案卷，以及那份关于“地脉灵气异动”的记录。

他缓步走近，脚步声在寂静的室内清晰可闻。他没有去碰那些卷宗，只是用目光扫过上面的标题和简要罪由。

“看来，赵执事安排你在此处，倒是物尽其用。”严玄终于开口，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这些陈年旧案，可还入眼？”

陆执心神紧绷，知道真正的考验来了。他维持着躬身的姿势，声音沉稳：“回大人，属下奉命整理，不敢懈怠。只是按规矩分类归档，并未深究。”

“哦？”严玄的目光从卷宗上移开，落在了陆执低垂的头颅上，那目光如有实质，仿佛能穿透颅骨，首视其下的思绪，“按规矩？那你告诉本座，《天律·古物卷》第一条，立法之本意为何？”

问题突如其来，首指核心。

陆执脑海中瞬间闪过档案室里看过的所有相关论述，以及他自己推导出的那个惊世骇俗的结论。但他知道，那个结论绝不能宣之于口。

他略一沉吟，选择了最标准、最不会出错的答案，基于卷宗上官方记载的论述回答道：“回大人，是为防止禁忌知识流入世间，扰乱天道秩序，避免无知修士误入歧途，酿成大祸。”

很官方的回答，无可指责。

严玄静静地看着他，那双冰封的眸子里，看不出是满意还是失望。

“秩序……”他轻轻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语气似乎带着一丝极其微妙的、难以察觉的嘲弄，“那么，你日前追捕墨渊，利用律法条文，兵不血刃，引导周执事将其格杀。此举，是维护了秩序，还是……利用了秩序？”

来了！

果然是为了此事！

陆执心中凛然，知道这才是严玄此行的真正目的。他在审视自己，审视自己这个“工具”是否可控，是否理解了“规则”的真正含义，又是否会反过来被“规则”所伤。

“属下不敢言‘利用’。”陆执的声音依旧平静，但措辞极为谨慎，“《天律》乃行事之准则，万物之尺度。属下所为，皆在《天律》条文允许范围之内，依迹索踪，依法宣判，依规处置。墨渊暴力抗法，依律当诛。属下只是……严格遵循了《天律》赋予的职责与程序。”

他将自己的行为，完全归结于“严格遵循律法程序”，将自己摘了出去，仿佛他只是一个没有个人意志的、执行律法的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