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寿面不改色,重复道:“三千七百万两。只多不少。”
皇帝像是被抽干了力气,松开手,踉跄后退半步,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一片银色的车海,脸上表情复杂到了极点,不知是该为这突如其来的巨款狂喜,还是该为这巨款背后代表的骇人贪腐和“打皇金鞭”的惊世骇俗而震怒。
他声音干涩,带着一丝虚幻感,再次确认:“这些……这些都是从那个……那个金光寺里……查抄出来的?!”
秦寿肯定地点点头,张开双臂,仿佛在拥抱这片银海,脸上带着一种近乎恶魔般的微笑:
“怎么样,陛下?这场面,够不够‘壮观’?够不够……买您一条鞭子?”
皇帝站在那片由金银堆砌的“广场”前,沉默了许久。炽热的怒火在他胸中翻腾、冷却、再凝聚,最终化为一种冰冷刺骨的杀意和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扫过身后跪伏一地、瑟瑟发抖的兵部及五军都督府官员,最后落在了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和禁军大统领炎焱身上。
“都平身吧。”皇帝的声音异常平静,却带着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众人战战兢兢地起身,垂手侍立,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皇帝看向骆养性,语气森寒:“骆爱卿。”
“臣在!”骆养性立刻躬身。
“冯冀不是想一个人把这事儿扛下来吗?好,朕就成全他!”皇帝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弧度,
“传朕旨意:左军都督冯冀,欺君罔上,擅调大军,围杀朝廷命官,意图掩盖其贪腐罪行,罪证确凿,实属十恶不赦!”
“着,剥夺其一切官爵,追夺敕命!”
“其本人己伏诛,然罪孽深重,难恕其族!”
“冯氏一族,男丁皆斩,女眷没入教坊司!”
“其家产,全部抄没,充入内帑!”
这道旨意,如同第一道惊雷,狠狠劈在众人心头!
这是要赶尽杀绝,以儆效尤!
“臣,遵旨!”骆养性心头一凛,立刻领命。
他知道,这仅仅是开始。
果然,皇帝的目光又转向了兵部尚书和几位侍郎,以及五军都督府剩下的那几位都督。
“兵部,审核不明,勘核失察,竟让数千大军调动之文书轻易过关!尔等是瞎子,还是觉得朕是瞎子?!”
“五军都督府,同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尔等竟无一人察觉、无一人上报?是沆瀣一气,还是尸位素餐?!”
皇帝的质问如同重锤,敲打着每个人的神经。
“陛下息怒!臣等有罪!臣等失察!”兵部尚书等人吓得再次跪倒在地,连连磕头。
“息怒?看到这些银子了吗?”皇帝指着身后的金山银海,声音陡然拔高,
“看看你们整天跟朕哭穷的国库!看看你们克扣将士的军饷!再看看这些从一座寺庙里抄出来的民脂民膏!你们让朕如何息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