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刘宇。”
刘宏挣扎着坐了起来:“快,快给朕…念。”
张让从小黄门手中的锦匣里取出帛书,小心翼翼地展开。
“臣,骠骑大将军、冠军侯刘宇,顿首百拜,伏惟陛下圣安…”
前面照例是些歌功颂德的屁话,刘宏听得眼皮又开始耷拉。
可当念到“鲜卑跳梁,屡犯天威,掠我子民,罪不容诛”时,刘宏的呼吸又急了几分。
张让偷看了一下刘宏的脸色,继续念:“…臣每思陛下天恩浩荡,夙夜忧叹,唯思报效。今己厉兵秣马,粮秣粗备,决意亲提幽州虎贲之师,远征漠北。此去,必犁庭扫穴,擒其伪单于和连,献俘阙下。将鲜卑千里草原,尽数纳入我大汉版图。为我大汉,开疆拓土,立不世之功勋。扬陛下天威于万里瀚海。”
“开疆拓土…称臣纳贡…不世之功…”
刘宏重复着这几个词,蜡黄的脸上竟涌起一片潮红,眼睛里放射出惊人的光芒。
“好!好!说得好!”
“朕的冠军侯!好志气!这才是我大汉的柱石!咳咳咳…”
张让连忙拍背顺气:“陛下!陛下!保重龙体啊!”
刘宏喘了好一会儿,压下咳嗽:“念,后面…后面还有什么。”
“…然,大军远征,深入不毛,粮秣转运,损耗甚巨…幽州虽竭力筹措,倾尽府库,犹觉杯水车薪,恐难以为继…若陛下能再拨些许粮秣军械,助臣一臂之力…则臣与麾下数万将士,必感念陛下再生之德,肝脑涂地,以报君恩!纵粉身碎骨于漠北黄沙,亦在所不惜!臣刘宇,泣血再拜!”
“要粮!要军械!”
刘宏听完,非但没有不高兴,反而像是被打了鸡血:“给!朕给!张让!”
“老奴在!”
“拟旨!快!告诉冠军侯!朕…朕全力支持他北伐!打!给朕狠狠地打!打出我大汉的威风来!把那个什么和连,给朕抓回来,朕要亲眼看看!开疆拓土,好!好得很!朕在洛阳,等着他的捷报!”
“他不是缺粮缺军械吗,从…从朕的北军里,再调一万精锐给他。不,调一万五千。要最能打的。粮草…让司隶校尉想办法,再给他凑…还有军械,铠甲、刀枪、弓弩…库房里有的,优先给他。没有的,给朕造。告诉冠军侯,朕把家底都掏给他了。让他…让他务必给朕打一个漂漂亮亮的大胜仗回来!”
张让急了,这简首是失心疯啊。
洛阳的北军精锐就那么多,再调走一万五。
粮草军械掏空府库。
这京城还要不要了。
“三思啊陛下!北军乃拱卫京师之根本,不可轻动!粮秣军械亦非小数,仓促间恐难凑齐,且…且冠军侯己有数万雄兵…”
“放屁!你懂什么。你懂什么。开疆拓土!称臣纳贡!这是何等功业。秦皇汉武之功业。朕…朕若能得此功绩,纵死…咳咳咳…纵死也无憾了。刘宇…刘宇是朕的福将,是朕的霍去病。去办,立刻去办。谁敢耽搁,朕诛他九族。”
张让看着刘宏这副回光返照的模样,心里一片哇凉,知道再劝无用,反而可能引火烧身。
“…老奴…遵旨!这就去办!陛下千万保重…”
他小心地扶刘宏重新躺下,盖好被子,无声地叹了口气,退出去拟旨了。
心里暗骂:刘宇小儿,你最好真能打下那鸟不拉屎的草原。否则…
殿内,刘宏仿佛看到了无边草原在自己脚下,万邦来朝的景象。
他咧开嘴,无声地笑了:“开疆…拓土…朕…朕也能…名垂青史了…”
漠北,鲜卑王庭龙城。
鲜卑大单于和连,正值壮年,身材魁梧,像头棕熊,端坐在主位。
浓密的胡须遮住了半张脸,此刻,他手里紧紧攥着刘宇的战书。
帐内左右坐着他的兄弟子侄,各部大人,以及最倚重的悍将轲比能。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和连身上散发出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