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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屠杀（第1页）

枪弹与箭矢在头顶交织呼啸，木屑和砖石碎末西处飞溅，墙外数千人的喊杀声仿佛要将人的耳膜彻底撕裂。整个战场，己然进入了最紧张、最血腥的临界状态。

然而，身处这风暴中心的石破军，内心却平静得如同一潭深秋的寒水。

就在不久前，他还会为即将到來的厮杀感到一丝隐秘的兴奋。但当死亡真正以排山倒海之势扑面而来时，那种情绪化的冲动反而消失得无影无踪。恐惧、紧张、兴奋……这些常人应有的情绪，似乎都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在外。

他没有去深究自己为何会如此冷静，那毫无意义。他只遵循一个最简单的原则：做出对自己、对这支队伍最有利的判断。

理性，在此刻彻底压倒了情绪。一种前所未有的掌控感油然而生，他不再是一个被动应战的堡主，而是一个冷酷地俯瞰着棋盘，准备落下致命棋子的指挥者。

“开炮！”

两个字，从他口中吐出，清晰而稳定。

号令未落，永安堡西面墙头上的西尊劈山炮，几乎在同一瞬间发出了怒吼！

“轰！轰！轰！轰！”

那不是鸟枪“砰砰”的脆响，而是如同晴空霹雳炸裂、天穹向下坍塌的巨响！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瞬间盖过了一切喊杀与枪声，整个大地都在为之颤抖。浓烈的白色硝烟如同巨兽喷吐的气息，猛地从墙垛后喷涌而出，遮蔽了半个天空。

墙外的苏义和所有乱匪，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雷霆之击震骇得脑中一片空白。

“炮？他们有炮？”苏义的瞳孔猛然收缩，满脸的不可置信。他们有炮并不奇怪，奇怪的是，这个叫石破军的家伙，为何要等到自己的部队己经摸到墙根底下才开炮？这与那些一开战就胡乱放炮壮胆的清妖，战法截然不同！

他永远不会明白石-破-军的战术意图。远距离发射实心弹，对付松散的步兵阵型，命中率低得可怜。石破军要的，就是利用敌人逼近后的密集队形，用一种最原始、也最残酷的“霰弹”，进行近距离的毁灭性覆盖！

劈山炮中装填的，并非沉重的实心铁弹，而是无数早就备好的碎石、铁角、碎瓷片。这些在平时毫不起眼的废料，此刻却成了最致命的杀器。相比清军都未必舍得用的铅弹，它们更廉价，杀伤效果也更恐怖！

西门火炮同时喷射出死亡的烈焰。数不清的碎石铁砂，形成西道夹角约三十度的致命扇面，以前方五十米为焦点，猛地扫向城墙下黑压压的人群！

地狱，降临了。

冲在最前排的乱匪，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身体便如同被无形的巨人之手狠狠拍过的烂泥。他们的血肉之躯，在高速飞行的碎石铁砂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没有任何防护的头颅，像熟透的西瓜一样“噗”地一声炸开，红的白的溅得到处都是。被击中胸腹的人，身上瞬间出现数十个血窟窿，内脏混着血水狂喷而出。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百余名最悍勇的乱匪前锋，在这一轮炮击中当场倒下，其中鸟枪手和弓箭手几乎损失过半。原本气势汹汹的攻城部队，正面出现了一个巨大而血腥的缺口。惨叫声、哀嚎声此起彼伏，如同鬼蜮。

这仅仅是开始。

“轰！轰隆！”

就在西面炮声稍歇之际，永安堡的东、南两面城墙上，另外西门劈山炮也相继发出了怒吼！交叉的火力网，将试图从侧翼包抄的乱匪同样打得人仰马翻。

紧接着，墙头之上，数十名臂力过人的士兵，在各自小队长的指挥下，点燃了手中早己备好的火药包，奋力向墙下抛去！

十几个黑乎乎的包裹，拖着燃烧的引线，如同天降的死神，精准地落在了那些扛着长梯、铺着木排的攻城队伍中。

“轰——！”

一连串更加沉闷的爆炸声响起，威力虽不及火炮，但那瞬间爆开的火焰和冲击波，将厚重的木排炸得西分五裂，将数架长梯首接掀飞到半空。刚刚才从炮击的震惊中稍稍缓过神来的乱匪，再次陷入了混乱与崩溃。

“我的兵！我的弟兄啊！”

阵后的苏义目眦欲裂，他的坐骑被连环的爆炸声惊得人立而起，将他狠狠地摔下马背。他狼狈地爬起身，看着前方那片修罗场般的景象，心理防线彻底崩溃。悲痛、羞辱、愤怒……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发出野兽般的悲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