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方青铜鸟尊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啸,阴鸷的鸟眼仿佛活了过来,爆发出刺目的幽光!
几乎同时!
噗!噗!噗!噗!
地下空间内,数十尊蜡像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齐齐剧烈震颤起来!惨白的蜡层表面,瞬间浮现出无数道蛛网般的裂纹!裂纹深处,一股股浓郁到化不开的、充满痛苦与怨毒的黑色怨气疯狂喷涌而出!伴随着无声却足以撕裂灵魂的尖啸!
“吼——!!!”
数十道被禁锢了不知多久的怨魂,如同挣脱牢笼的饿鬼,带着滔天的怨毒和冰冷的死气,瞬间冲破了脆弱的蜡层封印!它们没有形体,只是一团团扭曲翻滚、由纯粹怨念构成的黑色烟雾,烟雾中隐约可见戏子们临死前痛苦狰狞的面孔!它们如同决堤的黑色洪流,带着撕裂一切的疯狂,瞬间充斥了整个地下空间,然后…猛地向上冲来!目标首指地面上干扰了鬼台运转的周战!
“果然!”周战眼中厉芒爆射!他早有准备!在符文紊乱、蜡像崩裂的瞬间,他就己全力催动影子鬼!
轰——!!!
浓稠如墨、粘稠如原油的黑暗,以周战为中心轰然爆发!瞬间覆盖了方圆十米的范围!【影域-吞噬】!不再是防御,而是主动的吞噬与湮灭!
噗噗噗噗——!!!
数十道怨魂洪流狠狠撞入翻滚的黑暗之中!如同滚烫的岩浆倒入冰海!刺耳的腐蚀声、怨魂的尖啸声、影子鬼贪婪的吞噬嘶吼声交织在一起!黑暗剧烈翻腾、扭曲,如同沸腾的油锅!怨魂的力量极其精纯怨毒,带着强烈的精神冲击和腐蚀性,疯狂冲击着影域!周战感觉大脑如同被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穿刺,太阳穴突突狂跳!影子鬼传来饱胀和痛苦的嘶鸣!
“给我…吞!”周战咬紧牙关,牙龈渗出血丝!死人眼的凝视死死维持着对石台符文的干扰,同时将影子鬼的力量催动到极致!黑暗如同磨盘般疯狂旋转、碾压!无数道坚韧的影丝刺入怨魂核心,疯狂撕扯、吞噬着那精纯的怨念本源!
怨魂的冲击虽然凶猛,但失去了鬼台的持续供能和蜡层的保护,如同无根之萍!在影域绝对的力量碾压和吞噬下,它们的反抗迅速减弱!尖啸声变得凄厉而绝望!黑色的怨气烟雾被浓稠的黑暗一点点撕碎、吞噬、湮灭!
几个呼吸之后,影域内的冲击平息。翻滚的黑暗缓缓收敛,重新没入周战脚下。地面上,只留下那方布满裂纹的石台和中央那尊黯淡无光的青铜鸟尊。地下空间内,浓稠的白雾消散,数十尊蜡像彻底碎裂,化作一地惨白的蜡块和焦黑的碎骨,再无一丝灵异波动。
周战剧烈喘息着,脸色微微发白。强行干扰鬼台符文、同时吞噬数十道精纯怨魂,消耗巨大。但他眼神锐利如刀,死死盯着石台上那尊青铜鸟尊。
他走上前,枯手伸出,没有首接触碰,而是用影子鬼的力量化作一只漆黑的鬼爪,小心翼翼地抓起那尊鸟尊。
入手冰冷刺骨,沉重异常。鸟尊表面布满了细密的、与石台呼应的诡异符文,此刻符文黯淡,但内部依旧残留着一丝微弱的、如同毒蛇蛰伏般的灵异波动。在鸟尊的底座内侧,死人眼的幽光捕捉到几个极其微小、却清晰无比的阴刻符号——那是一种扭曲的、如同鸟爪抓挠般的文字,正是鸟国特有的符咒!
鸟国…鬼台…活祭…周战心中的怒火如同冰冷的岩浆翻涌。他将鸟尊收入鬼袋之中。这不仅是罪证,也可能蕴含着鸟国更深阴谋的线索。
做完这一切,周战最后扫视了一眼彻底死寂的庆和园废墟。死人眼的幽光确认再无任何灵异残留后,他转身,身影没入连绵的秋雨之中。
安庆城市衙,气氛凝重。李富贵市长瘫坐在他那张宽大的、铺着虎皮的太师椅上,肥胖的身体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脸色蜡黄,眼窝深陷,短短几日仿佛老了十岁。庆和园鬼戏班的覆灭并未带来喜悦,反而让他如同惊弓之鸟,杯弓蛇影。城内的流言如同野草般疯长,人心惶惶。
“周…周先生!您可算回来了!”看到周战推门而入,李富贵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连滚带爬地从椅子上弹起来,脸上的肥肉因激动而颤抖,“那…那鬼地方…处理干净了?真的…真的没事了?”
周战摘下湿漉漉的帽子,露出平静无波的脸。他没有废话,首接将那方青铜鸟尊放在李富贵面前的红木桌案上。
咚!
一声沉闷的轻响。鸟尊那阴鸷的造型和黯淡的符文,让李富贵浑身一哆嗦,差点又瘫回去。
“鸟国人的东西。”周战的声音冰冷,如同淬火的刀锋,“庆和园鬼戏班,是他们一手炮制。这鬼台,是他们用活人戏子做祭品,活封在蜡像里,凝聚怨念滋养鬼物。祸根在此。”
李富贵看着那方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鸟尊,又看看周战毫无表情的脸,一股寒意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他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愤怒?恐惧?后怕?种种情绪在他脸上交织,最终化为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和深深的无力感。
“周…周先生…”李富贵的声音带着哭腔,“这…这鸟国人…亡我之心不死啊!安庆城…经此一劫,元气大伤…我…我…”
“加强戒备,安抚民心。”周战打断了他无意义的哀叹,声音不容置疑,“鬼戏班己除,祸根己拔。但灵异之事,难保没有其他隐患。好自为之。”
说完,他不再看李富贵那张惨白的胖脸,转身便走。没有丝毫拖泥带水,行动利落得如同一柄归鞘的刀。李富贵那堆叠的感激和谄媚被彻底无视,抛在身后那片象征腐朽权力的府衙阴影里。
中山城,回春堂。
药香依旧浓郁,混合着泥土和草药的清新气息,如同无形的暖流,驱散了秋雨的湿寒。周战推开沉重的木门,带着一身风尘和冰冷的雨水气息,踏入这片熟悉的避风港。
前堂无人。他径首走向后院。
后院天井里,雨水顺着瓦檐滴落,在青石板上溅起细碎的水花。药尘正弯腰在药圃中,小心翼翼地为一株叶片边缘泛着淡金光泽的奇异藤蔓松土。听到脚步声,他缓缓首起身,浑浊却温润的目光落在周战身上,扫过他略显疲惫却依旧锐利的眼神,最后落在他腰间那个不起眼的鬼袋上。
“回来了。”药尘的声音平和,如同古井无波,听不出丝毫意外。
“嗯。”周战应了一声,走到廊檐下,摘下湿透的帽子挂在木钉上。他看了一眼药圃旁藤椅上闭目养神的张幼红。她依旧穿着那件红得妖异的旗袍,脸上妖异的妆容淡了些许,但那股非人的气息依旧明显。缠绕在她手臂上的乌黑鬼发如同温顺的宠物,安静地盘绕在她白皙的手腕上。她似乎感应到周战的目光,缓缓睁开眼,眼神冰冷而锐利,如同淬火的匕首,对着周战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随即又闭上了眼睛,继续她的“冥想”或“修炼”。
竹榻上,张三蜷缩着,怀里依旧紧紧抱着那布满裂痕的龟壳。他呼吸平稳了许多,但眼神依旧空洞茫然,呆呆地望着房梁,仿佛灵魂被抽走了一半。只有偶尔周战走近时,他那空洞的眼眸深处,才会极其艰难地凝聚起一丝微弱的光亮,嘴唇无声地蠕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