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战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凯撒大酒店那被灵异浸透的诡异空间。这里,现实的基座与灵异构造的“房间回廊”交汇、撕扯,界限早己模糊不清,只余下腐朽的霉斑如溃烂的皮肤在墙壁上蔓延,空气滞涩凝重,每一步都如同踩在粘稠的胶水里。
他的目光冰冷而锐利,瞳孔深处仿佛燃烧着两簇幽冥的火焰——这是融合了死人眼能力的体现。在他眼中,眼前这片扭曲交融的区域彻底显露出了其内在的、混乱的灵异本质,空间的结构像破碎的蛛网般不堪。
没有半分迟疑,周战的能力悍然发动。
青黑色的光幕如同汹涌的潮汐,以他为中心骤然扩散开来,瞬间覆盖了整个凯撒大酒店及其周边区域——这是吞噬鬼的庞大鬼域。鬼域之内,每一个角落的污垢、空气的滞涩流动乃至空间本身细微的扭曲,都清晰地烙印在他感知之中。
紧接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带着阴冷梦境气息的惨白色雾气悄然渗入这青黑色的领域。这不是梦境入侵,而是时空梦魇鬼的力量在展现,白色的雾霭在这片被鬼域覆盖的区域内部流淌、编织。
双重鬼域就此展开!
青黑的领域稳固着现实与灵异交汇的这片脆弱空间,对其进行绝对的掌控;而惨白的梦魇雾气则蕴含着时间伟力,在其内部精准地搅动着时间长河的流向。
周战站在那空间最为扭曲、最不稳定,如同疮疤般的交接口处。他那死人眼加持的幽冥视线牢牢锁定那若隐若现、不断蠕动着想要渗透入现实的“房间回廊”入口。无形的恐怖灵异压力正是从这里源源不断地弥散出来,将现实不断推向腐坏的边缘。
“藏回去吧,这不该显于世的角落。”
伴随着这冰冷的低语,时空梦魇鬼的力量被催发到极致。他不仅仅是将眼前这交汇的“路口”进行重启或定住,而是运用了更深层次的时间扭曲。
他操控着双重鬼域的力量,将这片特定的、扭曲的空间节点与它所依附的那一小段过去时间片段进行了深度的锚定与隔绝。时间的力量在梦魇鬼域中形成漩涡,硬生生将这交汇的节点所处的时空坐标“剥离”了当前的现实层面。
整个过程如同在庞大的、被青黑鬼域包裹的“过去世界”这棵巨树上,小心翼翼地剥离下一小片包含了这个“路口”的“过去枝叶”,然后将其卷起,并用梦魇鬼域形成的层层白色雾气如同枷锁般将其封印于更深层的“过去”夹缝之中。
青黑色的鬼域核心位置,白色的梦魇雾气卷成了一个奇特的漩涡。那个在现实中如伤口般鼓荡、试图撕裂世界的“房间回廊路口”,其影像开始剧烈波动、褪色。它与现实的粘连被时空伟力粗暴地斩断,形状变得模糊、扭曲,如同投入水中的倒影被打散,最终被那惨白的漩涡彻底吞噬、掩盖——隐藏在了被双重鬼域力量锚定并包裹起来的、那个特定的“过去时刻”里。
当双重鬼域缓缓收回。
现实的空间恢复稳定。那令人窒息、足以扭曲血肉的灵异交汇点消失无踪。
周战面前,只有凯撒大酒店那残破但尚且正常的走廊墙壁。墙壁上残留的霉斑不再诡异蠕动,空气中那粘稠的滞涩感也大大减轻。现实终于挣脱了那不应存在的枷锁。
房间回廊的灵异入口,己被周战以双重鬼域为牢笼,以时空梦魇之力为锁,永久地封印藏匿于被他掌控的一片“过去”之中。它失去了在此刻现实显化的基点与路径,暂时从人间的维度上,隐去了踪迹。
药铺的日子在疗愈与细微的灵异练习中悄然滑过。周战体内的沉疴在时空梦魇鬼那近乎停滞的时间修复力与药铺老板霸道药针的双重作用下,终于被压服下去,厉鬼的躁动也暂时蛰伏于深沉的死寂平衡中。他倚在窗边,目光沉静,看着庭院里孟小董正小心翼翼地用指尖牵引着几乎不可见的空间涟漪,精准地将晾晒药材上沾染的微尘无声地“拂”入虚无;张伯华则盘坐在一堆散发怪异气味的根茎前,指尖偶尔掠过一丝微弱的灰白气流,仔细分辨着药铺老板丢给他的“功课”——那是中和与辨识污秽的进阶训练。
张三的气色明显好转,虽然依旧沉默如古井,但眉宇间那份预知者特有的沉稳己然回归。他正用一把薄刃小刀,在一块新寻来的龟甲上缓慢而专注地刻画着玄奥的纹路,每一笔都凝聚着心神,仿佛在编织无声的箴言。
一种劫后余生的、带着药草辛香的平静,笼罩着这方小小的天地,混杂着疲惫与悄然滋长的希望。
深夜。
油灯昏黄的光晕在桌面上摇曳,将周战的侧影投在斑驳的墙壁上。他从贴身的衣袋深处,取出一个巴掌大小、封面由某种坚韧暗色兽皮鞣制而成的密码本。这是中山城那场血战后,从鸟国特务据点搜出的关键战利品之一。手指在那些扭曲如蛇行、冰冷似诅咒的密码符号上快速移动、比对、推演。破译的笔尖在粗糙的草纸上沙沙作响,如同在揭开一层层裹尸布。
终于,一行清晰却令人心头发沉的字迹显现出来:
「安庆城·西郊·古戏楼·代号:鬼戏台」
“鬼戏台……”
周战低声念出这个名字,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冷的字迹上划过,仿佛能触碰到那名字背后渗出的阴寒。密码本上没有更多注解,只有这个赤裸的地点和代号。然而,仅仅是这三个字,结合鸟寇一贯的狠毒手段,便足以在他脑中勾勒出画面:残破的戏楼在夜风中呜咽,褪色的戏袍下翻涌着非人的轮廓,喧天的锣鼓声中隐藏着索命的亡魂之音。
他缓缓合上密码本,兽皮的触感粗糙而坚韧。目光投向窗外,那里是沉沉的、无星无月的夜色,浓得化不开。视线却仿佛穿透了这厚重的黑暗,越过千山万水,死死钉在了那座名为安庆的城池方向。
中山城的鬼疫被他们以命相搏暂时封印,药铺的灯火得以延续。但鸟寇的毒牙,从未停歇,己悄然转向,淬着更深的恶意,刺向了华夏大地的另一处命脉。
药炉里,炭火发出最后一声轻微的噼啪,一缕细弱的青烟挣扎着袅袅升起,在寂静到令人窒息的夜色中,扭曲、盘旋,勾勒出前路未卜的狰狞轮廓。
安庆城,“鬼戏台”,己是下一个战场。
铅灰色的云层沉甸甸地压在中山城破败的屋脊上,像一块浸饱了脏水的破抹布。
药铺里弥漫着一股陈旧而厚重的气息,像是无数晒干的草药在时光里沉淀下来的余烬。光线昏沉,从糊着厚厚油纸的木格窗棂透进来,勉强勾勒出柜台后高耸药柜的轮廓,无数小抽屉如同沉默的嘴巴紧闭着,散发着党参、黄芪、当归混杂的沉郁药味。
张三佝偻着背,蜷在墙角根,像一块被遗忘的旧抹布。他枯瘦的手指神经质地、一遍又一遍地着手中那枚边缘磨损、带着暗红血沁的龟壳。龟壳上拴着的三枚红绳铜钱随着他的动作轻微碰撞,发出“叮…叮…”的微响,在寂静的药铺里格外清晰。那红绳的颜色黯淡得如同干涸的血迹,光泽全无。
“擦不亮…擦不亮了…”张三喉咙里发出含混的咕哝,蜡黄的脸上是近乎麻木的专注,眼神空洞地落在龟壳上,仿佛那是他在这诡异世道里唯一的锚点。每一次擦拭,都像是在试图抹去某种深入骨髓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