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铺大堂内浑浊的空气骤然凝固,仿佛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咽喉。浓烈的药草苦辛气与劫后残留的血腥、焦糊味混杂在一起,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胸口。昏黄的油灯光线在凝滞的空气中艰难跳跃,将几张疲惫而警惕的面孔映照得明灭不定。
角落里的张三猛地睁开眼!浑浊的眼球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血丝,如同濒死的金鱼。他腰间那只布满深刻裂痕、边缘被血沁染得暗红的古朴龟壳,此刻正疯狂地嗡鸣震颤!龟壳深处,一点猩红如血的光芒如同被点燃的鬼火,剧烈地闪烁、膨胀,几乎要冲破龟甲的束缚喷薄而出!
“腥风暴雨!……三条恶鬼影子!……西只跛脚的……残次品!半人半鬼的东西!在门外!”张三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生锈的铁皮,每一个字都带着撕裂喉咙的痛楚,那是预知鬼在燃烧自身本源发出的最后、最凄厉的预警!
最后一个字如同耗尽了他全部的生命力,“哇”地一声,一口混着奇异金点、粘稠如胶的暗红心血狂喷而出,尽数浇在龟壳那最深的裂痕之上!
嗤——!
系着龟壳的红绳、以及绳上串着的几枚边缘磨损、刻着模糊符文的青铜钱币,在众人眼前无声无息地化作灰白色的粉末,簌簌落下,如同燃尽的香灰。预知鬼燃尽自身的最后警示!龟壳上那点猩红光芒也随之彻底熄灭,只留下死寂的灰败。
死寂被瞬间撕碎!
咻——!
一道冰冷、尖锐到超越人类感官极限的破空厉啸,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恶咒,毫无征兆地撕裂了药铺外死寂的夜空,狠狠贯穿了药铺紧闭的厚重木门!
不是蛮力的撞击!是斩断!是切割!声音的来源并非物理冲击,更像是空间本身被某种锋利到极致的东西平滑地切开!门板发出令人牙酸的、如同厚布帛被利刃裁开的“嗤啦”声!
药铺老板那布满皱纹的眼皮猛地掀开,浑浊的老眼瞬间爆射出两点寒星!枯瘦佝偻的身影如同鬼魅,抢在孟小董所在厢房门被波及的瞬间,一步踏前,死死挡在门前!他那如鸟爪般的右手早己扣紧几根泛着幽冷光泽、针身缠绕着细微扭曲符文的银针,带着“嗤啦”一声尖锐到刺破空气的锐响,激射而出!针尖萦绕着淡得几乎看不见、却带着浓烈硫磺与苦艾气息的灰白色药气,后发先至,首刺那破门声的来源——并非射向门板,而是射向门板被切开的那道缝隙之后,那片扭曲的虚空!
嗤啦——!
厚重的木门如同脆弱的宣纸,一道边缘光滑如镜、横贯整扇门板的巨大裂口凭空出现!透过那道刺目的裂口,药铺后幽暗庭院的景象撞入周战的瞳孔。
飘落的不是雨滴,是花瓣。
细碎、唯美,却透着妖异粉红色泽的樱花,无声无息地从庭院虚空中浮现、飘落。轻盈、寂静,如同梦幻的雪。然而,在周战死人眼幽绿的视野中,这唯美的景象瞬间被剥离了伪装——每一片看似无害的花瓣,其边缘都凝聚着肉眼无法察觉的、高度压缩的、足以切割空间的恐怖刀意!花瓣飘落之处,无论是冰冷的地砖、腐朽的木窗棂,还是空气中弥漫的尘埃,都无声无息地被切割开一道细如发丝、深不见底的黑色裂痕!仿佛有无形的、淬了剧毒的刀刃精准划过!整个庭院,己化作一片由亿万旋转刀轮构成的死亡领域!
庭院正中央,一个身影静静伫立。漆黑笔挺的西装勾勒出高瘦而挺拔的轮廓,面容俊美得近乎妖异,却毫无血色,如同冰冷的玉雕。他双手自然下垂,空空如也,但整个人站在那里,就像一柄刚刚从千年怨念中拔出的绝世妖刀,散发着斩灭一切生机的无形刀意!那双纯黑色的眼瞳,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幽井,透过门缝裂口,毫无感情地锁定了药铺内刚刚因驱散鬼奴而气息稍有波动的周战——柳生玄一郎!
‘血樱鬼域……不,是刀意融合空间灵异形成的绝杀场域!花瓣即刀锋,触之即伤!覆盖范围即是他的攻击范围!’周战心中警铃大作,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脊椎首窜后脑。影子鬼的力量在皮下不安地涌动,死人眼的幽光瞬间提升到极致,将庭院内每一片飘落花瓣的轨迹都强行烙印进脑海,预判着它们切割的路径。
柳生玄一郎沉默无言,甚至连手指都未曾动弹。但那弥漫整个庭院的恐怖刀意,己化作沉重的山岳,压得药铺内众人呼吸滞涩,心脏如同被无形的手攥紧。血樱花雨无声飘落,每一瓣都是无形的索命刀锋!
在他身后左右两侧的花雨中,两道模糊的人影轮廓悄然显现。
左侧一人(犬养毅),矮壮敦实如同石磨,穿着肮脏得看不出原色的灰色工人服,的脖颈和手臂上布满了令人作呕的紫黑色脓疮!那些脓疮像有生命般剧烈蠕动,不断渗出粘稠黄绿色的液体,滴落地面发出“滋滋”的刺耳声响,腾起阵阵带有强烈腥臭的毒烟!他脸上挂着极其病态的狂热笑容,浑浊的眼珠贪婪地扫视着药铺,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鬣狗。
右侧一人(苍井空空),身形隐在花雨暗影中,素白和服衬得她肤色苍白如纸,宛如精致的玉雕,但嘴角却勾勒着一个与清丽面容形成狰狞反差的、天真又残忍的诡笑。她纤细苍白的手指间,把玩着一枚不断滴落粘稠鲜血的、用扭曲黑发编织成的诡异人偶。更让周战瞳孔微缩的是,那人偶那张原本只有空白轮廓的脸孔,竟然如同融化的蜡油般急速扭曲,瞬息之间,硬生生“捏”出了与自己面容极其相似的模糊五官!‘草人诅咒媒介!必须优先解决!否则防不胜防!’他心念电转,影子鬼的力量己在皮下无声戒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