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酒瓶碰撞声和兄弟间的热乎话还没落下,孟西洲眼角的余光却猛地捕捉到院门缝隙外那一点骤然熄灭的猩红!
有人!
他心脏瞬间缩紧,但脸上笑容没变,举着酒瓶的手也没抖,声音甚至扬高了几分,带着点酒酣耳热的豪迈:“…要我说,以后咱们这摊子还得扩大!大壮你管仓库我心安,小辉你脑子活络,得多挑担子!”
他一边说着毫无破绽的醉话,一边看似随意地站起身,伸着懒腰往院门方向溜达,仿佛只是酒喝多了想透透气。
大壮和小辉还沉浸在激动和微醺里,没察觉异常。
孟西洲踱到门边,猛地一下拉开了院门!
门外,漆黑的胡同空无一人,只有夏夜的凉风吹过,卷起几片碎纸屑。远处路灯昏暗的光线勉强勾勒出杂乱的院墙轮廓。
跑了?
孟西洲眼神锐利地扫过地面,门口泥地上,有几个新鲜的烟蒂,还有一个被匆忙踩灭、尚未完全散开的脚印。
刚才绝对有人!而且刚走不久!
是那家人不死心,跑来盯梢?还是…省城那帮人终于摸上门了?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对方在暗处窥伺,如同潜伏的毒蛇,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窜出来咬一口!这种被动挨打的滋味,太难受了!
他不动声色地关上门,插好门闩,回到桌边时,脸色己经恢复如常。
“洲哥,咋了?”小辉嘴里塞着花生米,含糊地问。
“没事,好像听见野猫叫。”孟西洲坐下,拿起酒瓶抿了一口,压下心里的惊悸。现在告诉大壮和小辉,除了让他们恐慌,没什么用。必须尽快提升自己和团队的实力,才能应对越来越近的危险。
他的目光落在小辉身上。这小子机灵,脑子转得快,是个可造之材。现在人手紧张,必须让他尽快成长起来,能独当一面。
“小辉,”孟西洲放下酒瓶,语气认真起来,“最近跑外面收货,感觉咋样?有啥难处没?”
小辉咽下嘴里的东西,挠挠头:“还行吧洲哥,就是…有时候看到些老东西,拿不准值不值钱,怕给高了亏本,给低了人家不卖,错过好东西。”
“嗯,这正常。”孟西洲点点头,“捡漏这行,眼力是第一位的。眼力怎么来?一是靠学,二是靠练。”
他拿起桌上那个红瓷盘:“就拿这盘子说。为啥我敢给陈老师三百块?你看这釉面,光洁匀称,没啥瑕疵。这画工,向日葵的花瓣、毛主席头像的线条,都清晰流畅,不是粗制滥造的。底下这款识,虽然民窑,但也规整。最关键的是品相,全须全尾,没磕没碰。这种品相好的红色瓷器,以后肯定越来越值钱。”
他又指指墙角那堆军品:“那军装,为什么值钱?首先是整套的,领章还在,洗得发白但没破没烂,这叫保存完好。那水壶,是正经军工厂出来的,铝制,虽然旧,但没瘪坑。那腰带,牛皮子,铜头没锈蚀。这些东西,单看不起眼,凑在一起,卖给喜欢这调调的人,价钱就能上去。”
小辉听得眼睛发亮,连连点头。
“以后你出去,多看,多问,别急着下手。”孟西洲继续点拨,“碰到拿不准的,先摸摸材质,看看做工,问问来历。价钱往低了试探,对方要是急着卖,或者根本不懂,你就有机会。要是对方咬死了高价,或者东西看起来太完美,反而要小心,可能是假的。”
“还有就是跟人打交道。”孟西洲压低声音,“像今天老刘家那样的,胡搅蛮缠的,讲道理没用,就得像刚才那样,用账本、用规矩压他。但像陈老师那样的文化人,就得客气,尊重,他可能不懂行,但你得让他觉得你靠谱,不是奸商。去不同地方,见不同人,说不同话,这叫看人下菜碟。”
小辉听得入了神,连花生米都忘了吃。这些可是实实在在的经验之谈,在外面花钱都学不到的!
“洲哥,我懂了!以后我多留心,多琢磨!”小辉兴奋地说,感觉自己脑子里的那层窗户纸好像被捅破了。
孟西洲拍拍他肩膀:“光说不练假把式。明天开始,零散的小件收货,你多牵头。收到东西,拿回来咱俩一起看,一起定价。亏了算我的,赚了给你提成。练多了,眼力自然就上来了。”
“哎!谢谢洲哥!”小辉激动得脸都红了,感觉自己被重用了。
大壮在一旁憨厚地笑着,替小辉高兴。
然而,孟西洲心里那根弦却始终紧绷着。点拨小辉,培养团队,是长远之计,但远水解不了近渴。眼下最迫切的,是搞清楚刚才门外到底是谁,以及如何应对那家人和省城势力可能发起的报复。
他想起床底下那两件烫手的山芋——神秘的绿皮箱和这尊明代铜炉。放在这里太不安全了!
一个念头突然冒出来:信托商店!那个国营的老信托商店,有保险库,听说也承接一些贵重物品的短期寄存业务,虽然收费不低,但安全性比这小破仓库强太多了!
对!明天就想办法把它们转移出去!
就在这时,仓库那部很少响起的座机电话突然“叮铃铃”地尖叫起来,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三个人都吓了一跳,面面相觑。这么晚了,谁会打电话来?
孟西洲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深吸一口气,走过去拿起听筒。
“喂?”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刻意压低的、陌生的声音,语速很快,带着一丝急促:
“孟西洲?看好你的东西,有人要动你仓库…就今晚!”
神秘警告电话深夜骤响!是谁打来的?消息是真是假?“今晚有人要动仓库”——是白天那家人铤而走险?还是省城势力终于要动手?危机迫在眉睫,孟西洲该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夜袭?!